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風格清新委婉,深沉且飄逸,若《楚辭》先聲。屈原作品含有《越人歌》的藝術表現成分。我的青春美好年華在銅綠山周邊度過,一度參加過銅綠山古礦冶遺址的勘探,那時候不知遺址的重要,考古隊長為一股級幹部,很小,居然被英國女王三次接見,我們都覺得奇怪,沒想到英國女王接見的是一個民族燦爛歷史的見證人。銅綠山普通國人大多不知,國外採礦、冶金史學界或從事冶金研究的學者,到中國多要專程去銅綠山。我揀地衣的地方在銅綠山南部和東部的天台山及葉花香,葉花香離太子廟不遠,那裡有座竹山,有一年開車去武穴吃魚雜,過漕河經葦源口返回,太子廟山上的黃泥公路中間,都長出了竹筍,車竟要在公路上繞竹筍而行。不過,好魚還是在梁子湖,它是武昌魚的原產地。鄂州舊時也稱武昌和吳都,中唐時期大冶置縣以前(因大興爐冶得名),銅綠山屬鄂州所轄,山因多孔雀石,雨後,漫山遍野豆大的孔雀石悉被雨水洗綠,山上銅綠閃閃,得名銅綠山。揀地衣這事情,確不屬男子漢所為,惟我這種吃好之徒,做什麼卻還喜歡親歷,且也不在意他人笑話。在地質隊,吃本來就是一個重要課題。不過,吃地衣被眾人不屑,因為它不是珍奇事物,如果打到麂子,捕到山雉,釣到鱖魚才算美味。
遙遠的地衣(2)
最近一次吃地衣,則是2000年在青海海南州東部的貴德縣。中國青年出版社組織作家“走馬黃河”考察,車從西寧出發,至中途便出現神奇景象,車沿著一條河走,河邊或石灘上,有黑乎乎的帆布篷屋,那是淘金人的屋。緩漫的山坡上,一隊戴著橘黃色安全帽的石油管道安裝工人在安裝管道。忽然,晴空萬里的天上飛來一朵灰色雲團,雲團迅速向四周瀰漫,如萬馬奔騰之勢。少頃,爆米花大的冰雹從天而降,枯草色的山坡和赤紅的山巒五分鐘內被鋪白,車窗外成為一個銀色世界。這異象令我心生狂烈驚喜,冰雹狂擊的世界,誰能有此番經歷?狂喜之後又擔心起來,山路越來越陡,越來越窄,從如此猛烈的冰雹勢頭來看,很快就會封住山道,而我卻穿的單衣哩,如何從這裡走回西寧去?
車速越來越慢。密集的冰雹擊打金屬的車頂和車窗玻璃發出咚咚和沙沙的聲響,天地一片混沌。車從河的右岸插到河的左岸,這邊有更大的帆布篷屋群,冰雹在各式篷頂上蓋了一層白,那裡面擠滿了淘金人吧?他們淘到了狗頭金?瓜子金?它令我想起一幅大雪冰封的西藏攝影作品,眼前的景色似乎也能夠拍出它來。我多麼想叫車停下來,讓我下車去拍幾張照片啊,這樣的景色不可複述。
一個彎又一個彎,汽車在彎道上向上爬升,公路的外面就是絕壁,河從兩山的峽谷向後流去。生命中第一次獲得這樣的際遇,高原的風從峽谷鼓盪而出,一個漂泊者,從南方到京都,從京都到黃河,沿著黃河到了高原。我在西寧曾想過到貴德去吃一罐燉雪雞湯,沒想到追求雪雞湯的道路如此險峻。多少年了,多少個夢想,在激越的冰雹中行進,昇華。這是我第二次上高原,對高原仍然深感神秘。已經很少寫作詩歌了,在鄭州黃河邊上時,聽到昌耀去世的訊息,我認為昌耀是中國當代惟一的大詩人。
進入一個巨大的峽谷口,路的右面、正面都是雄險的赤紅色絕壁峰巒,車向左一個急轉,從此翻越沿途漫長而波伏的山峰,出了峽谷,前方燦然一亮,冰雹停了,透過車窗向外看,晴空萬里無雲,一片陽光燦爛!真是奇妙極了,這感覺像我在地質隊的時候,從地下150米的深處猛然走出巷道口,竟然眼花繚亂。從峽谷翻到高原上的盆地,這邊的山坡低緩,坡上為已經收割和正在收割的青稞地,兩面都是金黃的梯級。
不久,到了貴德黃河大橋,橋下清波微漾,有遊船悠悠,白鶴飛翔。西河灘上,蘆葦茂密,垂柳依依,銀亮的水九曲迴環。其中又有成片的水杉,挺拔蔥蘢,白水綠葉,一直蔓延到對面的山腳。彼岸此岸的山,皆赤紅色,寸草不生,這景色被稱為“丹山碧水”。貴德是黃土高原與青藏高原的過渡地帶,黃河自西向東橫貫貴德中北部,流程76�8公里。全境溝壑縱橫,山川相間,呈現多級河流階地和盆地丘陵地貌。地勢南北高,中間低,構成四山環抱的河谷盆地,海拔最低的松巴峽口 2710米,最高的阿尼直海山5011米,貴德縣城海拔2200米,高原大陸性氣候,光照時間長,太陽輻射強。找賓館住下,就去找雪雞湯,沒有,雪雞乃國家保護動物。在一個稍像樣子的川味館坐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