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它不至少如此焦急地候在這裡,並且受到攻擊也不逃跑。它是一個母親,那洞裡面有它的孩子。見鬼!我是趁鼠之危或利用了母愛的因素,把一個正在哺乳期的老鼠給打死了,我對自己的成就產生質疑。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生命可能還不知道它們的媽媽已經玉殞香消了,隨之它們面臨的後果就是相繼夭折。
但是,我還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畢竟這個戰役以我的勝利而結束,若從滅鼠的角度來看,我取得了一場大勝利呢。不論你老鼠有多高的智商,在三大革命實踐鬥爭中,你跟我比還差一點點。我有一些得意,去打了四兩白酒,在食堂打菜時,要了一個排骨再加一個紅燒肉,然後坐在開放式的大陽臺上喝起來。天台山就時而在霧裡,時而在夕輝的照耀下呈現春天的一抹柔紅。山腰上還有金燦燦的油菜花。
鼠滅不絕,它們前赴後繼,以它們自己的方式侵略人類的生存空間。畢竟是紅磚和水泥結構的樓,樓上就少見大老鼠,但是拇指大一團毛絨絨的小地鼠卻多,它們會忽然從某個牆縫裡爆出來,像一個球一樣在地上一彈一彈,然後滾到牆角沿著牆根逃掉。對付這種老鼠,大家都沒有拿出有效的方法,它卻是真正對我們有威脅,因為它們的戰略思想就是無休止地對我們的食品、衣服、鞋襪發動有效攻擊。我們大多數人用巖芯箱、炸藥包裝箱釘的箱子儲物,恰好為它們的攻擊提供了可能。
我總結出十分重要的一條:與鼠鬥一定要智鬥!我所見到的莽鬥都是以失敗而告終,且還要攤上打破了熱水瓶,打扁了鋁飯盒,踹壞了木床板等等,老鼠這個小癟三,你有什麼好法子對付它?唯有智鬥。我研究出一條,老鼠會躲。會躲就好辦,它躲起來的時候,就終止繼續逃跑。根據這個原理,我想出一個使用深統套鞋捕鼠的方法。拿一隻深統套鞋,鞋統貼在牆根上,使從這裡跑過的鼠必須進入鞋內,套鞋裡面不妨塞兩個紙團,麻痺老鼠在裡面躲藏。果然,此法十分管用,人坐到一邊去,手上拿一根棍子,別的地方有打老鼠的,或者一隻老鼠偶爾從牆根走,把棍子一揮,鼠就鑽進深統套鞋裡面躲藏,老鼠以為它的躲藏方法可以矇蔽人民群眾,就像人以為可以躲過上帝的眼睛。它進了套鞋,就一動不動。這時候要趕過去,一把抓住套鞋口,後面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把鼠轉移到別的地方。
我發現電燈泡是養老鼠的一個好容器,它就是一個葫蘆形的光屋,便於任意角度觀賞,而且也好弄到,鑽機上每天都會有幾個燒壞的大電燈泡。我把500瓦的螺口電燈泡拿來,將燈泡螺扣枕在木板上,一邊輕輕轉動,一邊輕輕用小羊角錘敲打,漸漸地燈泡玻璃與鐵皮螺扣分開了,此時一手抓住一端猛擰,旋斷內面導電銅絲。這是第一步,此時燈泡仍然是一個密封體,對付它要戴上帆布手套,抓住燈泡的頸,將燈泡上端擱在油石上慢慢地磨,不多時也就磨穿了,玻璃的燈絲柱與燈絲什麼的都一起拿出來,此時燈泡只有一個空空的玻璃的泡了。把燈泡口子插進套鞋裡,其他的地方繼續壓住,不多時,絕望在套鞋裡的老鼠,它以為鑽進燈泡可以逃走。
老鼠進了燈泡,它會有一陣慌亂,因為它在葫蘆形的玻璃燈泡裡,四腳很不得力,像打醉拳一陣亂跳。此時,把燈泡立起來,將一個卡子塞進燈泡細頸卡住,卡子上繫了繩子,把繩子系在晾衣服的鐵絲上。我喜歡躺在床上欣賞老鼠的動作,它的動作其實非常優美。
老鼠能夠站起來,通常它吃東西,都是站起來吃的。它把後面的尾巴甩開,這樣站起來,是三條腿。我把餅乾屑投進燈泡裡面去,鼠就把兩隻前腳抬起來,捧著餅乾屑極快地吃。這吃態,多少有一些紳士,表現在捧餅乾屑的姿勢。
我把這隻裝進電燈泡裡的鼠取名叫困。
困吃飽了以後,它就在電燈泡裡面轉圈,它是螺旋形地向上轉,轉到一定的高度,它把曲起的尾巴猛然伸直,縱身一躍,直取電燈泡的出口。這沒用,因為有卡子將出口堵住。困對此產生疑惑,它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休整,困用雙手洗臉,梳理鬍鬚,或者朝著它冥想的方向合起雙手作揖。
這個時候,我獲得一個重大發現,它就是鼠類的排洩問題。我發現困總在吃得很猛的時候,順便排出一粒糞便,黑色,雙錐形,像一粒黑的小珍米。困排便的時候,輕鬆自如,它的精力仍集中在吃,它甚至沒有刻意地抬起尾巴,撲的一下,一粒小糞排出來,有很大的自由落體成分,若是有射排的話,那就會導致錐尖的一端先行著地,如此,鼠的糞便就很難保持雙錐體了,而是會像粽子一樣成為單錐體,事實上鼠糞在排出的瞬間也是熱的軟體,過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