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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天才開口說:“它死了,對不對?”

“嗯。”我點點頭。

她木然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穿過圍觀的人群。她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扶著她走向汽車。“坐進去吧,”我說,“我送你回去,這兒交給我處理。”

我把小狗用工作褲包起來放在靴子裡。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佟太太又哭了起來。我把車停下來坐著不吭聲。她擦乾眼淚轉過來問我:

“它在死前會感到痛苦嗎?”

“當然不會。它還沒感覺到就已經去了。”

她試著笑了一下:“可憐的萊克。沒有它我簡直不知如何活下去。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多少歡樂的時光,你知道嗎?”

“我想象得出它的確曾充實了你的生命。佟太太,我有個建議……你何不再養只小狗?否則你的生活會失去重心的。”

她搖搖頭:“?,我不能這麼做。它對我的意義很特殊,我不能讓別的狗取代它。”

“這也許只是你現在的想法,我希望你為長久打算。並不是我冷酷無情,我對所有失去愛犬的人都會這麼說,而他們都認為這是最好的建議。”

“哈利先生,我不是那種人!”她堅決地搖搖頭,“萊克是我最忠實的朋友,我要永遠記得它——它是我這一生中最後一隻狗!”

那次事件之後,我還是時常在街頭看見佟太太。雖然沒有她的小狗作陪,她還是很積極地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直到過了一個月以後,我才能有機會和她再說話。

那天下午皇家動物保護協會的檢查員霍先生對我說:“哈利先生,我想請你去看一隻動物——一隻被迫害的動物。”

“哦?什麼動物?”

“一隻狗。它很憔悴,很顯然是被人遺棄的。”他把街巷名寫給我,並要我在那兒與他碰面。

當我把車倒進河邊的磚房巷口時,霍先生已經在那兒等著我了。他穿著一身黑制服,繃著張嚴肅的臉向我走來。

“就在這兒。”他領我走向一扇門。附近的路人好奇地圍聚過來,我在人群中又瞥見了那張不可避免的臉孔——佟太太。

我們推開門,走進一個狹長的院子。我發現德祿鎮最底層的居民都能享有巨大的生活空間。他們也許沒有牲口也沒有田地,可是他們利用院子種植蔬菜水果,甚至養些土雞或自由活動的小豬崽。

然而,這家人的院子卻是一片荒蕪。當我打量著那一株枯死的蘋果樹時,一陣淒涼的寒風掃過我的心裡。這是塊被所有的生命拋棄的地方。

霍先生走到一間油漆剝落、木頭腐朽的車庫前,掏出鑰匙,開啟了那扇生鏽的鐵門。由於車庫沒有窗子,所以我很難看清裡面的情形。我慢慢地走進去,才發現裡面全是廢傢俱之類的東西,而靠近車庫的底部,有一隻狗靜靜地坐在那兒。

我並沒有看清它的模樣,直到走近以後才發現它是隻大狗。它的脖子上拴了根鏈子,鏈子的另一端扣在牆上的鐵環上。我見過很多瘦狗,可是這隻狗使我想起解剖學裡的插圖。乍看上去,你會以為是隻狗的骨架坐在那裡。很顯然,它被關在這兒已經很久了。

“看看它的背。”霍先生說。

愛管閒事的佟太太(2)

我彎下腰時,大吃了一驚。這屋裡的惡臭味不單是由於那隻狗拉了成堆的屎,而且它的後背約四分之一已經腐爛並且生蛆。

霍先生說:“它差不多一歲了,可是我猜想它從八個禮拜大時就被關在這兒。要不是巷子裡有人聽到它的哀鳴聲的話,它永遠不會被發現的。”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或許是由於那股惡臭,也或許是聽到霍先生所說的——一隻狗被關在漆黑的車庫中達一年之久……我看著它那冷靜的眼睛。有些狗在這種時候也許會瘋狂地搖頭擺尾,有些狗也許會遷怒到我們身上,用邪惡的眼神瞪著我們;可是它卻像沒有任何需求似的靜坐著不動。

“霍先生,我想你是要追究這是誰的責任吧?”

他低聲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追究的。很顯然這是屋主的責任。我已經查過了,這屋主和他的老母親住在外地,高興的時候才來喂喂狗,不高興就幾天都不來。我想法院會罰他,而且判他終生不得養動物。”

“原來如此。”我拍拍狗的腦門,它立刻把前爪搭在我的手上。“如果你要我出庭作證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謝謝你了。”霍先生躊躇了一下,“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解救它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