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就哭吧,又不是多丟人的事情,只有她娘才會說的那麼委婉。
玉寶音又有些想笑了,迎風流淚的眼疾還沒來得及發病,就已經痊癒。
玉寶音一向都覺得她娘與其他人不同,哪怕是她見識頗廣、經歷過百死一生的真元皇后外祖母也與之不同。
好比她爹剛出徵那會兒,她喜歡見人就問戰況如何。那會兒她的皇后外祖母雖還沒有過世,卻已經病入膏肓,總是掙扎著病體緊緊摟著她,意味深長地道:“寶音啊,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而她娘卻總是會說:“寶音,那是大人的事情。”
要問她娘和她外祖母的區別到底是什麼,她說不清,卻知道她總有一天會變成大人,可等到老死都不會變成男人。
她孃的嘴邊也從不會掛著其他孃親常掛在嘴邊的,譬如:女紅,《女誡》,《女訓》等等,女人必須要學的東西。
她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東西對於女人的重要性,以前還沒什麼,畢竟她是真元皇后親封的寶音公主,走到哪裡都是被人哄著敬著捧在半空,直到她外祖母過世、她爹戰敗。
那是赫連家的老祖母過壽,本應該要大肆操辦,卻因著皇后喪期、南朝大敗等等沮喪的事情,不得不閉門悄然進行。
她和她娘不請自到,得到的待遇不僅僅是宰相赫連淨土以男女大防為由避而不見,還有那個和藹可親的赫連老祖母,不知聽了誰的慫恿,道了句託大,就開始考問她《女誡》。
她娘頓時失笑出聲,只道:“《女誡》,學來又有什麼用呢!”而後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就扯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赫連家。
本是一場不會有外人的家宴,可是寶音公主不會《女誡》的傳聞,還是傳遍了整個建康城。
也因此,從那起會跟著玉寶音的詞彙從天仙直接墜落到了凡間,譬如:不學無術的野蠻公主,和瑞王一樣的狂妄自大,還有嫁不出去等等。
“杞人憂天,說的就是那些自己家的閨女還沒有管好,卻到處說三道四,彷彿自己家的閨女不是親的不需要自己來管,別人家那個一定嫁不出去的才是親生的一樣。”
赫連上的這番嘲諷,她娘做了一個總結,原話是“那些人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然後還特地教了她應對的辦法。
“若是那些碎嘴的女人說你不學無術很野蠻,你就緊盯著她們發福的身軀;若是有人說你和瑞王一樣,你就拿出御賜的金匕首,削一削他們家的木頭傢俱;若是還有人說你嫁不出去,你就衝赫連上勾勾手指,讓他上個樹啊耍個猴啊什麼的。”
上樹容易耍猴難,玉寶音道:“上哥哥又不是耍百戲的。”
就記得她娘當時哼笑一聲道:“男人們啊,本事可大著呢,莫說是耍百戲了,就是再難他也能做的出,前提是且看他願不願意。”
“那上哥哥要是不願意呢?”
“那就讓他哪兒來的滾哪兒去。”
***
高遠公主母女關起門來說的話,赫連上的耳朵再長,也是不可能知道的。儘管這樣,赫連上也覺得高遠公主同其他的女人不同,外表看起來溫柔的很,行事作風卻是乾淨利落、雷厲風行。
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高遠公主遠赴大周的時候,會帶著玉寶音。
別說寶音是自己偷偷跟著去的,那不過是糊弄傻子和瞎子的。她才六歲,怎麼可能做到避開了皇帝眼線的同時,還避開了他赫連家的眼線!
赫連上覺得高遠公主已經瘋了,誰都知道此去大周,猶如去闖龍潭虎穴,她怎麼可以帶著如此稚|齡的女兒!
雖說將寶音留在南朝,也會生活不易,可那同大周的兇險來說,簡直是無法比擬。
赫連上不敢在想下去,一面揮鞭疾馳,一面緊盯著江水中的行船,還不忘吩咐尾隨在身後的老周:“下一個渡口有船‘玄武’,我要用船。”
老周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如實道:“上公子,沒有宰相大人的命令,你恐怕是……調不動‘玄武’……”
赫連上正欲揮下的鞭子在半空停頓了片刻,又狠狠地揮了下去,“什麼事情總要做一做,才知道到底行不行。”
就像起初,別人都說他不過是赫連家的旁支子弟,就算比旁人稍許聰慧了一點,也不可能入得了宰相大人的眼睛。他不肯放棄,終以八歲之齡入相府,得宰相大人親自教導,如今已是四年有餘。
後來,別人又說想得到高遠公主和瑞王的青睞,根本是常人辦不到的事情。只因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