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王子載可了不得,”小臣騶道:“他是王后婦妌之子,甚得天子寵愛。”
他這麼一提,罌想起來了。
剛進商王畿的時候,她曾經聽到羈人提過,說他離家出走的事把商王畿裡鬧得雞犬不寧。
“果然是貴客。”罌微笑:“原來在睢邑。”
“正是呢。”小臣騶也笑,連連點頭。
睢侯的正宮堂上,鐃磬齊鳴,銅燈點得如同白晝。笑語聲聲之中,只見裡面已經坐了許多人,有白日裡見過的臣子宗老,還有面生的各家貴眷。
婦妗坐在離婦己不遠的下首,看到罌,臉上淡笑不改。她的女兒姱則與幾名年齡相近的宗女坐在一起,看到罌,嘲諷地打量她的衣裳。
罌對此毫不意外,可當她看到坐在上首那個神色倨傲的少年之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她吃驚地看向小臣騶,小臣騶卻似沒看見一樣跟旁人說著話。
“罌,”睢侯看到她,笑呵呵地招手:“快來見過王子。”
罌盯著那個人,好一會,挪步上前。
四目相對,載居高臨下,似笑非笑。
“王子。”罌暗自吸一口氣,行禮道。
“這是先君小丙之女,昨日才從莘國歸來。”睢侯對載說。
載用眼角瞟著罌。
“原來如此。”少頃,他緩緩道,眼睛卻轉向一旁。
睢侯有些尷尬,看看載的臉色,對罌揮揮手。
罌心裡冷哼,迫不及待地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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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的位子被安排在姱和那幾名宗女旁邊。
發覺她靠近,姱立刻擺出不善的臉色。
罌不理她,徑自坐下。
上首那邊,不斷有人去與王子和睢侯見禮,恭維的聲音不絕於耳。罌對這些不感興趣,姱和幾名宗女也根本不理她,倒是落得清靜。
“……咦?王子載方才好像在看這邊。”一名宗女忽然道。
“是呢,我也看見了。姱,他該是在看你。”
“何以見得?”姱問。
“你長得最美。”那宗女道,“方才見禮之時,王子載也總看你呢。”
罌聽見女子們發出一陣吃吃的傻笑。她瞥瞥姱,只見她嗔怪地看了那宗女一眼,道:“胡說什麼。”卻不掩喜色。
“我可沒胡說。”宗女說著,壓低聲音:“我母親可說了,國君就是想讓你見王子載哩,說不定你去了大邑商不久就能做生婦了。”
去大邑商?罌想起姱在廟宮門前說的話。
“去大邑商的可不止姱一人呢。”這時,有人插嘴道,“你們忘了?還有……”
“噓!”她的話被誰急急打斷。
罌覺得氣氛不對,轉頭看去,卻發覺那些宗女正將眼睛瞟來。姱冷冷地看她一眼,若無其事地低頭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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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冗長無趣,罌回到宮室之時,竟又感到有些疲憊了。
遠處的樂聲仍然能聽到,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走入庭中。
寥寥的松明光從室中透出,昏暗得很。
“丁!”罌穿過庭院,朝屋子裡喚了一聲,無人答應。
“羌丁去圉中了。”奚甘走出來,對她說。
“圉中?”罌訝然:“去做什麼?”
“他說要去訪友。”奚甘說著,微微皺眉。
罌想起羌丁在來睢國的路上曾跟幾個羌僕處得不錯,想來是去找他們可了。她看看天色,漆黑一片,卻擔心起來。
這裡不是莘國的廟宮,初來乍到,羌丁一個僕人怎麼敢亂跑?
罌沉吟,看向奚甘:“你可知圉在何處?”
“知道。”奚甘說。
叫他回來。”罌說。
奚甘點頭,走了出去。
罌在門外站了一會,覺得身上有些涼了,轉身走入室內。
案前,羌丁的裘衣襬在那裡,還沒補完。這衣服在路途中破了幾個洞,罌原本打算這兩日補一下的,可是事情接二連三,一直耽擱下來。
罌在案前坐下,拿起衣服上插著的骨針,繼續縫補。
門上的草簾撩著,夜風從門外吹進來,壁上的松明光照搖曳。
罌盯著之間穿梭的骨針,心裡卻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