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是既像斧、又像刀、更像鉗子和鉤子,可以砍、可以夾、可以戳、可以鉤。

螳螂是昆蟲裡最像人的。小小的頭、細細的頸,上身有兩隻手臂。這兩隻手連關節都像人——有上臂、有下臂、有手、有指。也就憑著這隻強力的手臂和上面的武器,使它敢於“螳臂當車”。

提到“螳臂當車”,大家都用來嘲笑不自量力的人。其實當年齊莊公出獵的時候,看到螳螂“拳足,將搏其輪”的時候,問駕車的人:“這是什麼蟲?”御者答道:“這是螳螂。是隻知進,不知退,不自量力,而輕敵好戰的小蟲。”

齊莊公當時怎麼做?

他沒有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壓死。而是“回車避之”,表示對“勇士”的尊重。

果然天下的“勇士”聽說,就都來了。可見螳螂的勇,固然是易折的武勇,卻也值得尊重。尤其在今天,這種人更稀有。

話說回來,螳螂真是“只知進,不知退”嗎?

錯了!最起碼在我的罐子裡,就看見它們如何衡情度勢地向側面移動。

他們也不是“輕敵”的。平時看派蒂,見到蟲子就出來,是因為蟲子太弱,能夠手到擒來,所以好像掉以輕心。但是到了這一刻,真遇見勁敵,它們出手就慎重了。

“它們的屁股在動!”女兒突然叫了起來。

可不是嗎!我原本只注重它們的大動作,卻沒發現它們屁股尖上兩根鬚須,正在上下左右地擺動,難道是正由那裡分泌費洛蒙(pheromone)。好比兩車固然在前線對峙,領袖卻透過熱線電話在談媾和?

隔段時間造成一點緊張的情況,非但不會影響領袖的地位,而且有轉移反對派注意力,凝聚全民共識和鼓舞士氣的功用。敢情這螳螂也懂得,正在發揮兩面外交?

它們居然開始慢慢靠近。搞不好真是一公一母,準備上床上。我心裡暗想“如果真交了尾,我怎麼對六歲的小丫頭解說?”

眼看頭就要碰到一塊兒,突然各自偏了一下,側身讓過,外來的那個傢伙繼續向前走,再左轉,居然從派蒂的身上跨過去。一隻腳還狠狠踩了派蒂一下。

“派蒂小心!”女兒大叫。

派蒂好像聽懂了,也向前走,於是兩隻螳螂又回覆了原本的態勢。

大概密商完畢,彼此探測了虛實,費洛蒙的訊息也做了交換,該戰該和,就要有個決定。

這決定當然要小心,就像超級強權,各自擁有核子武器,絕不能像小國家使用傳統武器,隨時可以放放冷槍。在這種情況下,大國反而得管制跟自己結盟的小國——稍安勿躁。

兩隻螳螂面對面了幾分鐘。原本以為大戰即將爆發,未料它們居然各自低頭洗臉了。

洗完臉,開始舔自己的武器,先用鉗子勾著觸鬚,放進嘴裡“含”一遍。再把鉗子上的尖刺,一一舔過。

接著相望一陣,然後輕輕地鞠躬,左右地搖擺,一副禮尚往來,要跳交際舞的樣子。

說時遲,叮噹一聲,兩隻螳螂竟然撞在空中,一起翻到地面。接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把四周的蟲屍踢得滿瓶飛舞,再定睛看,兩個又分開了。各自站立在原地喘息。

兩隻螳螂的翅膀都張開了。綠褐色的“上翅”下面露出紅色的“下翅”。這下翅平常不展現,只有到危機關頭,才攤出來,用那鮮豔的色彩,把敵人嚇走。

它們顯然都被激怒,而且有了第一次的交戰。

突然,又一次衝鋒了。這下我看清楚,它們不像平常抓蟲,只動兩隻鉗子,而是整個身體彈跳向前。也可以說它們用的正是“秘門螳螂拳”中的“崩步拳”。它集合了“北派少林長拳”的跳躍,臂上又全是“尖刀”。當八條腿交纏在一起,手上還要又劈、又砍。在那瞬間,它們的上身都向後仰,儘量伸長兩臂,攻擊對方的頭頸。結果形成下面的肚皮緊緊靠在一起,上身卻愈分愈開、愈推愈遠,各自向後翻倒,而不得不張開翅膀飛開的情況。

初中時練過“螳螂拳”,老師不斷強調祖師爺當年如何被少林和尚打敗,終於由看螳螂打鬥中“悟”出拳法,回頭打垮少林群僧。

每次練功之前,還要我們先背口訣。有所謂的“手法十二訣”、“十二柔”,和“八剛”、“八打”、“八不打”。

那“八不打”是說不打人的要害,好像十分仁厚的樣子。問題是當我們練的時候,不是要用手指戳對方眼睛,,就是用腳踢對方的睪丸。師父說得好:“這是為防身、保命,不得已!”

後來上高中,在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