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學書法,練“永字八法”中“礫”(也就是“捺”)的時候。那老師又說了一大堆“隼尾”、金刀“、”鳴鴨“這些奇怪的名稱。其中還有個筆法叫做”石螂腹勢“,我尤其記得清楚。因為那輕輕落筆,漸漸向下按,再往側重重一捺,寫出來的筆畫,確實像只”長頸圓腹“的螳螂。
我那時就覺得很不解,奇怪老祖宗們為什麼好像一天到晚都在看蟲子和食鳥。從這些小東西的身上,學習人的功夫。然後取一大堆奇怪的名字,說一大堆稀奇的道理。再加上一頂大帽子:“這可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好像祖師爺就一定天下無敵,永遠不會出錯的樣子。
現在,派蒂和這外來的高手,是不是在出手之前,也先背口訣呢?它們是否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個名稱?還是在這三、五秒之間,看情況而隨機應變?
真螳螂是活的,但成為中國人的拳術,就變成了半死的。如同國畫家畫山水是松樹就用“松葉點”,是竹子就用“竹葉點”。寫書法則動不動先問對方是學“王(王義之)”?還是學“顏(顏真卿)”?還是學“米(米芾)”?又或是學碑?
你如果說我練我自己的功夫、寫我自己的字型、畫我自家風格。只怕就要被取笑,說你“沒有師法古人”了。
想到這個,雖然昨天下午,全家老小都走了。我還是耐心地守在罐子旁邊,希望由兩隻小蟲的交戰中,悟出什麼大道理,而自創一家門派,留名武林,或流芳畫史。
只是,從下午四點進場,到七點,我吃晚飯,它們前後交手不過四次。每次都是突然衝刺、猛然後退。而後,天黑了,兩個傢伙的眼睛也變為黑色,居然各自轉開,好像要上床睡覺了。
洋人說得好,“如果你打不倒他,就加入他!(If you can not beat him,join him!)”這兩個傢伙,大概彼此領教了實力,英雄惜英雄,打算均分天下了。
我不再存什麼奢望,也就逕自去看電視。看完電視,見它們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