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們就離婚。”
她出了門,她只想避開他的鋒芒,他是個不要臉的人,他可以打人,在她身上像野狗一樣亂抓亂咬,然後又伏在她膝蓋上哭泣,解釋他的行為是因為他太愛她了等等。她受夠了他,這些套路她在這麼多年裡領教夠了。她最開始曉得他吸毒時,要跟他離婚,他就是採取這些手段對付她這顆女人的心。毒品奪取了他的尊嚴,讓他成了只可憐蟲。
三年前一個傾盆大雨的晚上,她睡了。電話把她吵醒了。電話是丈夫從派出所裡打給她的,他要她帶一萬元去派出所贖他回家。
“我出了點事,”他在電話那頭用低沉的聲音說,“派出所要罰我一萬元錢,不然就不放人。”她一聽,好不惱火,她以為他是在外面嫖娼被派出所的民警抓了。她生氣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嫖娼被抓起了?”
他說:“不是。”
她不相信,“那是什麼事要罰你一萬元?”
“你來了就曉得了。”他在電話那頭帶著哭腔說。
她開啟了小保險櫃,拿了一萬元,就開著車去了新興路派出所,接待她的是辦案的民警。這是個年輕人,高高的個子,一張白白淨淨的臉,說話很文秀。“你是田勝的愛人?”他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盯著她。他也許沒想到他抓的這個吸毒的男人的妻子會有這麼漂亮和高貴吧。他又說:“你老公吸毒,你曉得嗎?”
現在是輪到她驚詫了。“他吸毒?那我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是確實不知道,她解釋說:“我一天到晚忙我的事,他忙他的……他現在在哪裡?”
他帶她走進了一幢辦公樓,走到了一處走道的盡頭,那裡是廁所,一股難忍的臊氣充斥在周圍。廁所對面是一張由很粗的圓鋼焊成的鐵柵門,鐵門裡黑洞洞的。他們走到時,她丈夫像看見了救星走到了鐵門前,對她叫道:“鄧瑛。”她看到田勝的臉鑲在鐵欄杆裡,同時還看見另外兩張年輕人的臉也嵌在鐵門上。她對這裡厭惡極了,廁所裡擴散出來的惡臭充斥在鼻息上。她譴責丈夫道:“你做好事咧。”
丈夫一副罪犯樣的老實相看著她。民警拖拖拉拉地開啟了鐵門,他走了出來。年輕民警說:“要把毒戒掉啊,不然,你屋裡錢再多也會吃空的。”
她逃也似地離開了派出所,她丈夫跟在她身後。回到家裡,丈夫一副贖罪的樣子瞧著她,目光裡還有幾分惶惑,就像一隻討主人厭的髒狗,不安地瞧著主人一般。“你吸毒,你居然揹著我吸起毒來了。”她一臉氣憤,“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我這樣為這個家賺錢,你卻拿我的錢吸毒,你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男人?你一點用都沒有呢你!”
他悶坐在一邊,垂著頭任她責罵。她從裡到外地罵了他一個遍,罵得自己都累了,懶得說話了。她覺得自己也罵夠了,一看牆上的鐘,已是凌晨四點多鐘了。她重新上床睡覺。他跟著她走進臥室,撲通一下跪在床邊,低著頭說:“我確實沒用,我確實不好。
我什麼都不如你,我沒有讀大學,沒你會賺錢,我欠你的太多了……“她不理他,扭開臉閉上眼睛睡覺,但她怎麼也睡不著。他跪著,這無形中給她的大腦施加了壓力,讓她無法進入睡眠。她忍著,看他怎麼辦,他一直跪著,不再說話地跪著。也許跪了半個多小時,也許是跪了一個小時,她開啟了眼睛,窗外的天空竟開始發白了。她翻轉身看著他,他一臉賤相說:”你原諒我吧。“
現在她想起這一幕,她覺得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一個沒有尊嚴的人是做得出任何事情的,就因為他沒有尊嚴,別人不屑於做的事情他也會做,別人害怕做的事情他也敢做,一切都決定於他沒有自尊心。你要擺脫的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而是一個無賴。她想,你要擺脫無賴那你就得學會做無賴的那一套,但你是女人,女人也可以成為無賴嗎?
女人可以成為“雞”,但沒聽人形容某個女人是無賴。
那天晚上她實現了在知青茶樓的許諾——把身體交給了大力,這之前她總是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儘管她愛上了他,但她被深深埋在她心裡的道德觀念制約了,就好像捍衛著村莊的大堤被縱橫交錯的樹根牢牢地抓住了一樣。那天晚上她決定聽其自然,把一切都交給上帝會審判。她先是開著車在馬路上瘋跑,她覺得她在這座城市裡有點像一隻受傷且飢餓的山羊,到處尋覓綠茵茵的草地,可是迎接她的是空漠、堅固又冰冷的荒地。
她越來越覺得她在這座高樓林立的都市裡,不過是一隻頸脖在滴血卻無人理睬的、孤立無助的山羊。她感到恐慌,感到這個世界是那麼冷酷和陌生,就同一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