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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見之機與事容易分辨,但客觀未生、主觀未起時則難以度量,故云門以“倒一說”作答。“倒”即顛倒。僧人舍卻目前的事機而問未發生時的事機,既然是未發生時的事機,則心與境尚未接觸,因此這句問話的本身就是顛倒見解。“雲門十五日”也是阻絕意路的著名公案。雲門示眾: “十五日已前不問汝,十五日已後道將一句來。”又自答說:“日日是好日。” 同上第6則“十五日”並不是指特定的日子,而是雲門借來掃除學人對於 “十五”等數字所代表的千差萬別的妄想。舉凡大小、長短、方圓、迷悟、凡聖等相對概念,都是差別,因此根據陰陽五行、天干地支作出的對於時間的劃分,並進一步依之來判定吉凶禍福的作法,乃是凡夫的妄想分別。在悟者看來,日由東方出,月有盈虛時,萬古如同一日,本無好壞區別,所以雲門說“日日是好日”,每日皆為舉揚佛法、修行悟道的吉辰佳日。雲門之答,旨在截斷學人的差別妄想,揭示修行須在當前時刻的禪旨。

雲門宗截斷眾流的手法還透過各種形式表現出來,如僧問“從上宗乘,如何舉揚”,子祥對以“今日未吃茶”《五燈》卷15《子祥》, 是以平凡截奇特;“世間所貴者,和氏之璧、隋侯之珠,金山喚作驢屎馬糞;出世間所貴者,真如解脫、菩薩涅?,金山喚作屎沸碗鳴”同上《瑞新》, 是以賤截貴,以貴截賤,將世俗的價值判斷予以翻轉;“未必是松一向直,棘一向曲,鵠便白,烏便玄。洞山道這裡也有曲底松,也有直底棘,也有玄底鵠,也有白底烏”同上《曉聰》, 是以曲截直,以黑截白;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雲門對以“乾屎橛”《無門關》第21則, 是以穢截淨。乾屎橛乃汙穢之物,而佛為清淨身,以不淨對清淨,指示學人應當超越淨、不淨的對立,這是險絕的雲門機法,旨在破除學人對“什麼是佛”的迷執,提示只要了悟本原心性,就不必外求。凡有外求,即是妄想,即是“乾屎橛”。僧問智門“蓮花未出水時”如何,智門答 “蓮花”,僧又問“出水後如何”,智門答“荷葉”《碧巖錄》第21則。 僧人分別體用、因果、隱顯,就蓮花的未出水、已出水,詢問未悟、已悟兩種境況。智門則以體隱則用顯、因隱則果顯而答“蓮花”,以用顯則體隱、果顯則因隱而答“荷葉”,以體用不二、因果不二、隱顯不二的本來面目,截斷僧人的邊見。

2.意象對峙

為了截斷意路,雲門宗設定了觸背關:“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裡;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裡坐。”《五燈》卷15《文偃》“若道是拄杖,入地獄;不是拄杖,是什麼?”《古尊宿》卷16《文偃》“若道是拄杖,瞎卻汝眼;若道不是拄杖,眼在甚麼處?”《五燈》卷16《延泳》透過是與非的意象對峙,將學人的思維逼到絕境。只有突破觸背關,才能躍入“識情難測”的“非思量處”《古尊宿》卷15《文偃》。 非思量處,不落相對有無之境,對此禪師往往用唐詩意象來加以呈現:“野蒿自發空臨水,江燕初歸不見人”《五燈》卷15《懷璉》,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 同上卷16《智澄》。 深禪師舉出“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鶯上樹一枝花” 兩句,僧人正想議論,禪師立即打了他一座具同上卷15《深禪師》, 不觸不背,感悟到的景色乃是脫落了情塵意垢的現量境。“天地之前徑,時人莫強移。箇中生解會,眉上更安眉。”同上《滄溪岔》在呈現於“天地之前” 的現量境裡,沒有二元意識存在的餘地,一切天地既分之後看似對立的意象,都並存不悖,都“匪夷所思”:

井底生紅塵,高峰起白浪。石女生石兒,龜毛寸寸長。《五燈》卷15《曉聰》

黃昏雞報曉,半夜日頭明。驚起雪師子,瞠開紅眼睛。同上卷16《元妙》

值此一片“天地黑”之時,不但“雪嶺泥牛吼”、“雲門木馬嘶”,而且 “東山水上行”、“面南看北斗”《五燈》卷15《文偃》。 雲門宗禪人頌“面南看北斗”說:“天不高,地不厚,自是時人覷不透。但看臘月二十五,依舊面南看北斗。”同上《雲豁》在天地既分之後,看北斗星自然要朝著北方。但云門卻“面南看北斗”,這是因為他所面的“南”已不是具體方位的南。東西南北都是人定義出來的座標。站在絕對無的立場,這種座標就失去其意義。從無心的世界來看,雖有高興、傷心、愉快,但事實上是將一心分為各種心而已,根源的心既不是喜悅的心,也不是憂鬱的心,心的根源處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東西南北,所以“面南”可以看到“北斗”。

對峙意象並存不悖,是遣除了情塵意想的現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