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2部分

“黑豆”是文字的形象比喻。當語言文字還沒有形成之前,只要生起了意識,就已與大道乖離。如果再咬嚼言句,與見性更是遙隔西天。因為活句根本就不是能夠憑意識情念去參究的。參活句,旨在使參禪者“去卻擔簦,截流相見” 《五燈》卷15《含匡》, 迴歸於不容情塵意垢的前語言境域。“鋒前一句超調御,擬問如何歷劫違”《古尊宿》卷15《文偃》, 人們的思想語言都經過了一番“調御”,經由了歸納、整理、理論化、系統化。但認識活動尚未展開之時的“鋒前一句”,則超越了一切認識活動,超出了“調御”之外,如果這時還想問這問那,則歷劫也不能見道。“神龍一舉透無邊,纖鱗猶向泥水躍” 《五燈》卷15《懷璉》, 意義的神龍騰空而起,只有鈍根者才會在語言的泥潭中打滾。文偃行腳時,因為“己事未明”而乞求睦州指示。睦州開門一見,便關上門。文偃一連三日扣門,到睦州第三次開門時,“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 ‘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度轢鑽。’遂掩門,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同上《文偃》。 睦州用的正是截斷眾流的手法,“秦時?度轢鑽”似一把利劍,剿絕了文偃的知見妄想。後來雲門在接引學人時,常用一字一句、答非所問的機法,驀地斬斷葛藤。僧問康國耀文殊與維摩對談的意旨,禪師指出只有“向髑髏後會”才能領悟同上《康國耀》, 強調了維摩與文殊 “對談”之不可言說的內證特性。在內證的境界裡,是不須說、不可說的。僧問雲門“光明寂照遍河沙”,話音未落,雲門立即予以截斷:“豈不是張拙秀才語?” 僧人答是,雲門說:“話墮也!”《無門關》第39則僧人之所以錯誤,是因為被古人言句所迷惑,而昧卻了自身本有的光明。本來心不可得,一旦起心動念來追尋這個“本來心”,立即就“蹉過”了《五燈》卷15《羅漢》。

截斷眾流,促成了懸崖放手、絕後再蘇式的頓悟。雲門宗強調“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式的頓悟、自悟《五燈》卷15《重善》, 強調不落心機意識的妙悟、超悟:“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同上《文偃》 “不露風骨句,未語先分付。進步口喃喃,知君大罔措。”同上僧問雲門如何是“一代時教”,雲門答以“對一說”《碧巖錄》第14則。 世尊住世八十年,其中四十五年間說法度人,一代時教絕非一時能夠述說。雲門答以 “對一說”,超出言筌,直指心性,而將一代時教包含無遺。然而如果僅從語言文字或理論義解作揣測,絕不能探知雲門的真意。故圓悟批評時人多錯會雲門 “對一說”之意,說有的理解為對一時機宜所說之法,有的理解為森羅永珍皆是一法之所印,殊不知雲門之意絕非如此。雲門使用的是截流之答,對此如果仍然妄加揣度,則無異於胡餅裡討汁,掘地覓青天。由截斷眾流,生髮出雲門宗禪詩一系列美感特質。

1.阻絕意路

僧問雲門“不起一念”還有沒有過失,雲門對以“須彌山”《從容錄》第19則。 起了雜念固然是過,起了“不起一念”之念,仍然落入了妄想分別,所以雲門予以截斷,謂其過之大,猶如須彌山一般,旨在使其僧遠離有過、無過等對立二見。《從容錄》第19則天童頌:“不起一念須彌山,韶陽法施意非?。肯來兩手相分付,擬去千尋不可攀。滄海闊,白雲閒,莫將毫髮著其間。假雞聲韻難謾我,未肯模糊放過關。”萬松評唱:“其實不起一念底人,豈可更問有過無過。直饒常在不起一念處,點檢將來,堪作什麼。” 僧問雲門如何是 “超佛越祖之談”,雲門對以“胡餅”《碧巖錄》第77則, 雪竇頌雲:

超談禪客問偏多,縫罅披離見也麼?胡餅{祝土}來猶不住,至今天下有?訛。

很多參禪者都喜歡問什麼是“超佛越祖之談”,問話之中便有大大小小的縫罅,所以雲門用“胡餅”攔縫塞定。問話者猶自不肯停止,繼續追問“胡餅與超佛越祖之談有什麼交涉”,猶如被“胡餅”驀地塞住,仍然不肯回光返照,以致於後來的參禪者,只管向“胡餅”上尋思猜測,問話者的作略,可謂自誤誤人。對此,圓悟批評道:“三十年後,待山僧換骨出來,卻向爾道!”可見雲門“胡餅”之答,是絕不容思量分別的截流手段。《頌古》卷33雲居佑頌:“韶陽胡餅答禪人,佛祖之談道最親。不落言筌休擬議,回頭識取自家珍。” 與此相映成趣的是“倒一說”。僧問雲門“不是目前機,亦非目前事”時如何,雲門對以“倒一說”《碧巖錄》第15則。 “機”是能觀之心,“事”是所觀之境,心與境即主觀與客觀。目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