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突然滲出一點血跡,僅僅只是一點而已——刀下一點紅。
這人瞪大了眼珠子,臉上寫滿了懷疑和恐懼。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連刀都未出鞘,就已經中了致命的一刀。他鬆開握刀的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喉嚨,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殺人不僅很溫柔,還能讓人死得毫無痛苦。我是從來都不騙人的。”鍾濤還在笑著,從容不迫地拍了拍手掌。
他的確沒有騙人,話音未落,這人就倒了下去。他死的時候,的確沒有任何痛苦,因為他承受的是死亡的另一種方式——溫柔的死。
鍾濤再也不看這人一眼,轉身離去。他剛踏出一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好像一把鋒利的刀穿透了他的心臟。他一回頭,就看見任我殺一手抱著酒罈子長身而起。
“以你現在的刀法,倒不如改行殺豬,這樣的話,殺豬的人就可以不用拿棉花塞住耳朵。”
鍾濤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沉聲道:“我不懂殺人,難道你懂?”
“我不懂什麼是藝術,我只知道,你的刀法只是投機取巧、攻其不備而已,既不夠穩,也不夠狠,除了快,簡直一無是處。”
鍾濤臉色一變再變,沉聲喝道:“看刀。”
“刀”字出口,刀已出鞘,如風捲殘雲般斬出。刀光淡淡一閃,就像是湖面泛起微光。他的刀的確很快,眾人眼前一花,刀已到了任我殺的喉嚨。
他的刀快,任我殺更快。輕風拂過,任我殺突然飛了起來,刀光未斂,他的左腳足尖不知怎麼一轉,已然勾住了刀柄。
這是什麼武功?居然在一招之間就奪走了鍾濤手中的刀!
鍾濤臉色大變,左手一翻,擊出一拳。任我殺左腳輕抖,那把刀竟然圍繞著他的足尖在剎那間旋轉了八圈。刀光流動,鍾濤這一拳被迫撤回。刀光一頓,像一條毒蛇刺向他的咽喉。鍾濤竟似不敢硬接,飛身暴退。那把刀竟像粘在任我殺足尖上一般,如影隨形,緊追而來。
燭光中,鍾濤的額頭泛起一片微光,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突然間,“砰”地,他的背脊重重撞在堅硬的石牆上,一種巨大的痛楚從背脊蔓延開來,痛徹心扉。冰冷的刀鋒,已在眼前。明知道這一刀可以刺穿他的喉嚨,明知道這一刀可以把他活生生地釘死在石牆上,鍾濤卻已無計可施,只能束手待斃。
在死亡的邊緣,他居然沒有感到恐懼,一雙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不遠處的蘭夫人,流露出無限的依戀。
蘭夫人臉若冰霜,如水的眼睛卻露出一絲媚笑。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鍾濤心中一痛,這笑彷彿已變成了對他的蔑視。為了她,他放棄了榮譽,背叛了自己的髮妻,現在,他還將付出生命,最後卻只換來她的譏誚一笑?
“卟”地,這是刀鋒刺體的聲音。沒有流血,沒有慘叫,鍾濤並沒有死在自己的刀下。刀仍然粘在任我殺足尖上,刀鋒卻滑過鍾濤的脖子,刺入了石牆。
鍾濤只覺脖子一陣陰涼,僵在那裡,連氣都不敢喘。任我殺醉眼朦朧,昂首喝了一大口酒。
就在這時,鍾濤突然狠狠擊出一拳。性命攸關,他已完全失去溫柔的殺人風度,這一拳陰險而毒辣。勁風方起,任我殺左足忽然一拉一推,那把刀立即橫了過來,架在他的脖子上。
“別動。”任我殺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再好的刀,也認不得主人。”
鍾濤本已擊出的拳頭,立即硬生生收了回來。
任我殺忽然笑了笑:“你懂不懂殺人的藝術?”
鍾濤咬著牙,臉色發白。
“我不懂殺人的藝術,但我知道,殺人的方式不一定非要好看,只要有效就已足夠。”任我殺腳尖一送,“卟”地,那把刀又已插入牆中。
任我殺再也不瞧鍾濤一眼,回身就走,一轉身,他就看見了一個人。
這人身材高大,俊朗的臉上隱隱泛著一層冷如冰霜的寒意,目光下垂,只是望著自己的手,手中有劍,劍長三尺,劍鞘古老。
他用左手輕輕撫摸著同樣古老的劍柄,就像撫摸女人的胴體般溫柔,過了片刻,突然抬頭冷冷道:“我叫宋終,在很多年以前,有人叫我‘一劍送終’。”
任我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淡淡道:“你一劍送的是誰的終?你自己?還是別人?”
宋終居然沒有生氣:“我送的是別人的終。”
“難道你也懂得殺人的藝術?”
“我不懂,我只懂得如何殺人。死,其實是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