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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部分

構成的突角以外,便象一個全封閉的不規則四邊形。這座大街壘和街底的那排高房子,相隔不過二十來步,因此我們可以說,街壘是背靠著那排房子的。那幾座房子全有人住,但從上到下門窗全關上了。

這一切工程是在不到一小時之內很快完成了的,那一小夥膽大氣壯的人沒見到一頂毛皮帽②或一根槍刺。偶爾也有幾個資產階級仍在暴動時刻走過聖德尼街,向麻廠街望了一眼,見了這街壘便加快了腳步。

兩個街壘都已完成,紅旗已經豎起,他們便從酒店裡抬出一張桌子,古費拉克立在桌子上。安灼拉搬來了方匣子,古費拉克開啟匣蓋,裡面盛滿了槍彈。槍彈露出時最膽大的人也起了一陣戰慄,大家全靜了下來。

古費拉克面帶笑容,把槍彈發給大家。

每人得到三十發槍彈。好些人有火藥,便開始用熔好的子彈頭做更多的槍彈。至於那滿桶火藥,他們把它放在店門旁的另一張桌子上,儲存起來。集合軍隊的鼓角聲響徹巴黎,一直未停,但已成一種單調的聲音,他們已不再注意了。那聲音,時而由近及遠,時而由遠及近,悽慘嗚咽,來回飄蕩。

後來街壘建成了,各人的崗位都指定了,槍彈進了膛,哨兵上了崗,行人絕跡,四周房屋全是靜悄悄的,象死了一般,絕無一點人的聲息,暮色開始加深,逐漸進入黑夜,他們孤孤單單地留在這種箭拔弩張的街巷中,在黑暗和死寂的環境裡,感到自己已和外面隔絕,向他們逼來的是種說不出有多悲慘和駭人的東西,但他們堅定地緊握手中的武器等待著。

①福拉爾(Folard, 1669—1752),法國軍事學家。

②十九世紀初,法國近衛軍頭戴高大的毛皮帽,此處泛指政府軍。

六 等待

這時候他們幹些什麼呢?我們應當談出來,因為這是歷史。

當男人做槍彈,婦女做繃帶時,當一口大鐵鍋還在烈火上冒汽,裡面盛滿熔化了的錫和鉛,正待注入彈頭模子之時,當哨兵端著武器立在街壘上守衛時,當安灼拉全神貫注,巡視各種崗哨時,公白飛、古費拉克、讓?勃魯維爾、弗以伊、博須埃、若李、巴阿雷,還有另外幾個,互相邀約在一起,象在平時平靜的日子裡,同學們促膝談心那樣,坐在那已成為避彈地窖的酒店的一個角落裡,離他們建造的堡壘只兩步路的地方,把他們上好子彈的槍支靠在他們的椅背上,這一夥壯美的年輕人,開始念一些情詩。

什麼詩呢?是這些:

你還記得我們的甜蜜生活嗎?當時我倆都年少,我們一心向往的,只是衣著入時,你我長相好。在當時,你的年齡,我的年齡,合在一起,四十也不到;我們那簡陋的小家庭,即使在寒冬,也處處春光妙。

那些日子多美好喲!曼努埃爾豪邁而明智,帕里斯正坐上聖餐筵席,富瓦叱吒似驚雷,我被你汗衣的別針尖兒扎刺。人人都愛偷望你!我,一個無人過問的律師,當我陪你去普拉多晚餐時,你是多麼俏麗!我暗自尋思:薔薇花兒見了你,也會轉過臉兒揹著你。我聽到他們說:她多美!她多香!她的頭髮多麼象波浪!可惜她的短大衣,遮去了她的小翅膀;她頭戴玲瓏小帽,好似蓓蕾初放。我常挽著你溫柔的手臂,漫步街頭,過往行人見了都覺得:愛神透過我倆這對幸福情侶,已把明媚的初夏許配給豔陽天。我們掩上門,不見人,象偷啖天庭禁果,飽嘗愛的滋味,歡度美好光陰。我還沒有說出心中話,你已先我表同心。索邦真是個銷魂處,在那裡,我溫存崇拜你,從傍晚到天明。多情種子就這樣,拉丁區裡訂鴛盟。

呵莫貝爾廣場!呵太子妃廣場!在那春意盎然的小樓上,當你把長襪穿到你秀美的大腿上,我看見一顆明星出現在閣樓中。我曾攻讀柏拉圖①,但已全然無印象,馬勒伯朗士②和拉梅耐,也都不能和你比;你給我的一朵花兒,比他們更能顯示上蒼的美意。我對你百依百順,你對我有求必應;呵金光閃耀的閣樓!我在那裡摟抱你!天欲曉,我見你,披睡衣,舉舊鏡,來回移步床前,打量鏡中倩影。晨曦,星夜,花間,飄帶,縐紗,綾綺,美景良辰,誰會忘記!

相對喁喁私語時,村言俚語兩無忌。我們的花園是一缽鬱金香,你把你的襯裙當作窗簾系。我將白泥菸斗手中拿,並把那日本瓷杯遞給你。還有那些常使我們笑話的災難!

你的手籠燒著了!你的長圍巾丟失了!有一夜,為了同去吃一餐,我們竟把詩聖莎士比亞的畫像賣掉了!我象個討飯的叫化子,而你卻樂善好施。我常乘你不提防,偷吻你鮮潤豐腴的手臂膀。把但丁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