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的科學和來自上方的機緣兩者的幫助下,它對被提出的問題裡一些可能會使庸人感到無法解決的矛盾並不驚訝。它從各種思想的綜合分析中找到解決辦法的能力,並不亞於從各種事態的綜合分析中得出教訓,從進步的這種神秘威力中,人可以期望一切,有朝①布里亞柔斯(Briarees),神話中的巨人,是天和地的兒子,有五十個頭和一百隻手。
一日,進步將使東方和西方在墳墓的底端相對,將使伊瑪目①和波拿巴在大金字塔的內部對話。
目前,在這洋洋恢宏的思想長征中,我們不要止步,不要猶豫,不要有停頓的時間。社會哲學主要的是和平哲學。它的目標,它該有的效果,是從研究敵對的動機中消除憤怒。它調查,它探討,它分析,隨後重新組合。它透過切削的辦法工作,它把各方面的仇恨全都切除。
人們不止一次看到,一個社會會在一陣風暴中消亡,歷史中有不少民族和帝國慘遭滅頂,有不少習俗、法律、宗教,在一天之內被一陣突然襲來的颶風全部摧毀。印度、迦勒底、波斯、亞述、埃及的文明都先後消失了。為什麼?我們不知道。其災難的根源何在?我們不瞭解。這些社會,在當時真是無從拯救的嗎?這中間是否有它們自身的過失呢?它們是不是曾在某種必然帶來不幸的罪惡方面堅持錯誤,以致自招其亡呢?在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的這種可怕的絕滅中,自殺的因素應占多大比重呢?這些問題,都無從回答。覆蓋在這些消逝了的文明上面的是一片黑暗。既然它們漏水,它們就被吞沒了,再也沒話可說。我們回溯已往的若干世紀,有如注視汪洋大海中的滔天巨浪,看見一艘艘特大的船:巴比倫、尼尼微、塔爾蘇斯①、底比斯、羅馬,在狂風惡浪的疾衝猛襲中,逐一沉入海底,不由心驚肉跳。但是,那邊黑暗,這邊卻光明。我們不懂古代文明的病害,卻知道自己文明的疾患。我們處處都有權利把它拿到陽光下來照,我們瞻仰它的美麗,也要率直地揭露它的醜惡。它哪裡不對勁,我們便在哪裡診治,一旦查明病情便可研究病因,方可對症下藥。我們的文明是二十個世紀的成果,它既奇形怪狀,但也絢爛不凡,它是值得救護的,也定能獲救。救助它已經不壞,開導它就更好。現代社會哲學的一切活動都應集中於此。今天的思想家負有一個重大的職責,那便是對文明進行診斷。
我們要反覆指出,這種診斷是能鼓舞人心的,也正是為了強化這種鼓舞作用,我們才在一個悲慘故事中插進這幾頁嚴肅的題外話。社會可能消亡,人類卻不會毀滅。地球不會因這兒那兒有了些象傷口那樣的火山口,象癬疥那樣的硫質噴氣孔而生病,也不會因有座象流膿血那樣噴射著熔岩的火山而死去。人民的疾病殺不死人。
雖然如此,對社會進行臨床診斷的人,誰都會有搖頭的時候。最剛強、最柔和、最講邏輯的人有時也會迷惑。未來果真會到來嗎?人們被眼前的黑暗嚇住的時候,幾乎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問題。自私的人和貧苦的人的會見是陰慘的。在自私的人那方面,有種種成見,那種發家致富教育的毒害,越吃越饞的胃口,財迷心竅的喪心病狂,對受苦的懼怕,有些竟惡化到了對受苦人的厭惡,窮兇極惡地要滿足自己的慾念,自負到了精神閉塞的狀態;在貧苦的人方面,有羨慕心、嫉妒心、見別人快樂而起的憤恨、因追求滿足而起自內心深處的獸性衝動、充滿了迷霧的心、憂愁、希求、怨命、不潔而又簡單的無知。
該不該繼續仰望天空?我們見到的天邊的那個光點,是不是那些正在熄滅中的天體之一呢?理想,高懸在遙遠的天邊,是那麼微小,孤獨,難以覺察,閃著亮光,看去令人心寒,在它四周,還圍繞著堆疊如山的危難險阻和①伊瑪目(iman),伊斯蘭教清真寺的教長。
①塔爾蘇斯(Tarse,即 Tarsus),土耳其城市,在阿達納之西。
惡風黑影,然而它並不比雲邊星星的處境更加危險。
第八卷歡樂和失望
一 春光美
讀者已經知道,在馬儂的授意下,愛潘妮曾去卜呂梅街認出了住在那鐵欄門裡的女子,並隨即擋住了那夥匪徒,之後,她把馬呂斯引向那兒。馬呂斯,痴痴呆呆地在那鐵欄門外張望了幾天以後,被那種把鐵屑引向磁石、把有情人引向意中人所住房屋門牆的力量推動,終於仿照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走進了珂賽特的園子。羅密歐當日還要翻過一道圍牆,馬呂斯卻只需稍用點力,把鐵欄門上年久失修、象老年人的牙齒那樣、在鏽了的門框上搖晃的鐵條,從臼裡移出一根,他那瘦長的身軀便順利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