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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部分

威望頗高。

巴伯問他:

“你不說話,普呂戎?”普呂戎仍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用多種不同的方式搖晃了幾次頭,才提高嗓子說:“是這樣:今早我看見兩個麻雀打架,今晚我又碰上一個吵吵鬧鬧的女人。這一切都不是好兆頭。我們還是走吧。”

他們走了。

巴納斯山一面走,一面嘟囔:

“沒關係,如果大家同意,我還是可以給她一腳尖。”巴伯回答他說:“我不贊成。我從不打女人。”

走到街角上,他們停下來,說了這麼幾句費解的話:“今晚我們睡在哪兒?”

“巴黎下面。”

“你帶了鐵欄門的鑰匙吧,德納第?”

“還用說。”愛潘妮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看見他們從先頭來的那條路走了。她站起來,一路順著圍牆和房屋,跟在他們後面爬。她這樣跟著他們一直到了大路邊。到了那裡,他們便各自散了。她看見那六個人走進黑暗裡,彷彿和黑暗溶為了一體。

五 夜間之物

匪徒們走了之後,卜呂梅街又恢復了它平靜的夜間景色。剛才在這條街上發生的事,如果在森林裡發生,森林決不至於吃驚。那些大樹,那些叢林,那些灌木,那些相互糾結的樹枝,高深的草叢,形成一 種幽暗之境,荒野中蠕蠕攢動的生物,在那裡瞥見無形者的突然出現,在人之下者在那裡透過一層迷霧,看見了在人之上者,我們生人所不知道的種種東西,夜間在那裡會聚。鬣毛直豎的野獸,在某種超自然力逼近時,感到驚愕失措。黑暗中的各種力量彼此熟稔,並在它們之間,有著神秘的平衡。喝血的獸性,號飢覓食的饕餮,有爪有牙專為飽肚子而生存的本能,驚驚惶惶地望著嗅著那個在殮屍佈下,披著顫抖的寬大殮衣徘徊或佇立著的無表情的鬼臉,這些鬼臉看起來好象在過一種可怕的陰間生活一樣。這些純物質的暴力,似乎不敢和那種由廣大的黑暗凝聚而成的未知的實體打交道。一張攔住去路的黑臉斷然制止那兇殘的野獸。從墳墓裡出來的使從洞窟裡出來的感到膽怯和張惶失措,兇猛的怕陰險的,狼群在遇到吃屍鬼時後退了。

六 馬呂斯現實得把他的住址給了珂賽特當那生著人臉的母狗堅守鐵欄門,六個強人在一個姑娘跟前退卻時,馬呂斯正在珂賽特的身旁。

天上的星星從未如此晶瑩動人,樹也從不那樣震顫,草也從沒那麼芬芳,枝頭入睡小鳥的啁啾從沒那樣甜蜜。天空明靜,景物宜人,這與他倆當時心靈內部的音樂,不能唱答得更加和諧了。馬呂斯從沒有那樣鍾情,那樣幸福,那樣興高采烈。但是他發現珂賽特悶悶不樂。珂賽特哭過。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這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場可喜的美夢中的陰霾。馬呂斯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麼了?”她回答說:“不怎麼。”隨後,她坐在臺階旁邊的凳上,正當他哆哆嗦嗦過去坐在她身旁時,她繼續說:“今天早晨,我父親叫我作好準備,說他有要緊的事,我們也許要走了。”一陣寒噤,從馬呂斯的頭顫到腳。人在生命終結時,死,叫做走;在開始時,走,卻等於死。六個星期了,馬呂斯一點點、一步步、慢慢地、一天天地佔有著珂賽特。

雖然完全是觀念上的佔有,但卻是深入的佔有。正如我們已經說過的,人在愛之初,取靈魂遠重於肉體;到後來,取肉體又遠重於靈魂,有時甚至全然不取靈魂;福布拉斯①和普律多姆②之流更補充說:“因為靈魂是不存在的。”但幸而這種刻薄話只是一種褻瀆。因而馬呂斯佔有珂賽特,有如精神的佔有,但他用了他的全部靈魂環繞她,並以一種難於想象的信念,滿懷妒意地要抓住她。他佔有她的微笑、她的呼吸、她的香氣、她那雙藍眼睛澄澈的光輝、她面板的柔潤(當他碰到她的手的時候)、她頸子上的那顆美人痣、她的全部思想。他們曾約定:睡眠中必須彼此夢見,並且他們是說話算數的。因此他佔有了珂賽特的每一場夢。他經常不停地望著她後頸窩裡的那幾根短髮,並用他的呼吸輕拂著它們,宣稱那些短髮沒有一根不屬於他馬呂斯。他景仰並崇拜她的衣飾、她的緞帶結、她的手套、她的花邊袖口、她的短統靴,把這些都當作神聖之物,而他就是這些物品的主人。他常迷迷忽忽地想,他是她頭髮裡那把精緻的玳瑁梳子的主權所有者,他甚至暗自思量(情慾初萌時的胡思亂想):她裙袍上的每根線、她襪子上的每個網眼、她內衣上的每條細紋,沒一樣不是屬於他的。他待在珂賽特的身旁,自以為是在他財產的旁邊,在他的所有物的旁邊,在他的暴君和奴隸之側。他們好象已把各自的靈魂摻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