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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部分

,又是什麼東西砸破了,丟失了,又是遇到一件什麼開心事,但心裡不安或使脊樑骨也不好受了;另一次又是什麼公事進展問題。還不必去說內心的種種痛苦,沒完沒了,一片烏雲散了,又飛來一片烏雲。一百天裡難得有一天是充滿歡樂和陽光的。還說什麼你屬於這極少的享福之人!至於其他人,他們更始終在那種終年不亮的沉沉黑夜中。

有思想的人很少用這樣的短語: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這個世界顯然是另一個世界的前廳,這兒沒有幸福之人。

人類的真正區分是這樣的:光明中的人和黑暗中的人。

減少黑暗中的人的人數,增加光明中的人的人數,這就是目的。這正是為什麼我們要大聲疾呼:教育!科學!學會讀書,便是點燃火炬,每個字的每個音節都迸射火星。

但光明不一定就是歡樂。人在光明中仍然有痛苦,過度的光能引起燃燒。火焰是翅膀之敵。燃燒而不中止飛翔,那只是天仙的奇蹟。

當你已有所悟並有所愛,你還是會痛苦。曙光初現,遍地淚珠。光明中的人想到了黑暗中的同類,怎能不垂淚欷殻А�

二 根子

黑話是黑暗中的人的語言。思想在它那最幽暗的深處翻騰起伏,社會哲學,面對這種受過烙刑而又頑強的謎語似的俗話,不能不作最沉痛的思考。這裡有明顯的刑罰。每個音節都有烙痕。通常語言的詞彙在這裡出現時也彷彿已被劊子手的烙鐵烙得幹皺枯焦。有些似乎還在冒煙。某些句子會給你這樣一種印象:彷彿看見一個盜匪突然剝下了衣服,露出一個有百合花烙印的肩頭①。人們幾乎要拒絕用這些被法律貶斥了的詞彙來表達思想。那裡所用的隱喻法有時是那麼大膽,以致使人們感到它箍過鐵枷。

可是,儘管這一切情況,也正因為這一切情況,這種奇異的俗語,在對鏽銅錢和金勳章都沒有偏見、一概收藏的方格大櫃裡,也就是所謂文學的領域裡,理應有它的一席之地。這黑話,不管你同意與否,是有它的語法和詩律的。這是一種語言。如果我們能從某些單詞的醜惡中看出曼德朗①的影響,我們也能從某些換喻的卓越中感到這種話維庸也曾說過。

這句雋永而極著名的詩:

Maisousontlesneigesd’antan?②

就是一句黑話詩。 Antan(來自 anteannum),這是土恩王國③黑話裡的字,意思是“去年”,引伸為“從前”。三十五年前,在一八二七年那次大隊犯人出發之時,人們還可在比塞特監獄的一間牢房裡看見這句由一個被髮配到大橈船服刑的土恩王,用釘子刻在牆上的名言: Lesdabsd’ antantrimaientsiemprepourlapierreduCoesre。這句話的意思是“從前的國王總是要去舉行祝聖典禮的。”在這個國王的思想裡,祝聖,便是苦刑。

Decarade這個字所表達的意思是一輛重車飛奔出發,據說這字源出於維庸,這倒也相稱。這個字令人想見四隻鐵蹄下面的火花,把拉封丹這句美好的詩:六匹駿馬拉著一輛馬車。

①法國古代烙刑在犯人右肩上烙一個百合花形的烙櫻百合花是法國封建時代的國花。

①曼德朗(Mandrin,1724—1755),法國著名強人。

②意思是“往年的雪大以哪兒呢?”

③土恩王國(Thunes),十五世紀巴黎乞丐集團之一,聚居在聖蹟區。參閱雨果另一小說《巴黎聖母院》。

壓縮在一個巧妙的擬聲詞裡了。從純文學的角度看,也很少有比黑話更為豐富奇特的研究題材了。這是語言中整整一套語言,一種病態的樹瘤,一種產生腫瘤的不健康的接枝,一 種根子紮在高盧老樹幹上,虯枝怪葉滿布在整整一半語言上的寄生植物。這可稱為黑話的第一個方面,即通俗方面。但對那些以應有的嚴肅態度——也就是說象地質學家研究地球那樣——研究語言的人而言,黑話卻真象一片地道的沖積土。當我們往下挖掘,在深淺不一的地方發現,在黑話中比古代法蘭西民族語言更往下的地方有普羅旺斯語、西班牙語、義大利語、東方語(地中海沿岸各港口的語言)、英語和德語,有羅曼語的三個分支:法蘭西羅曼語、義大利羅曼語和羅曼羅曼語,有拉丁語,最後還有巴斯克語和克爾特語。一種深厚離奇的結構。這是所有窮苦人在地下共同起造的建築。每一個被詛咒的部族都鋪上了它那一層土,每一種痛苦都投入了它那一塊石,每一顆心都留下了它那一撮砂。無數惡劣、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