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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走向那煙囪,煙囪在接近棚頂的地方有個大缺口,他一下便鑽了進去。他正往上爬之際,德納第看到救星來了,有了生路,便把腦袋伸向牆邊,他那浸滿了汗水的額頭,被微微的曙光照映,土灰色的顴骨,細長、開豁的鼻子,灰白頭髮散亂直豎,伽弗洛什已經認出了他。

“喲!”他說,“原來還是我的老子!??呵!不要緊。”他立即張口咬住那根繩子,用力往上爬。他到達了破屋頂上,象騎馬一樣跨在危牆的頭上,把繩子牢固地拴在窗子頂上的橫條上。

一會兒之後,德納第便到了街上。一踏上街心,感到自己脫了險,他便不再覺得疲乏麻木,也不再顫抖,他剛掙脫的那種險惡處境,象一溜煙似的全不見了,他完全恢復了他天性中那種兇殘少見的性格,感到自己能站穩,能自主,踏步前進了。這人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是:“現在,我們打算去吃誰呢?”這個露骨得可怕的字,不用再解釋了,它的含義既是殺,又是謀害,又是搶劫。“吃”的真正意義是“吞下去”。

“大家站攏,”普呂戎說,“我們簡單說說,然後大家立刻分手。卜呂梅街有樁買賣,看起來還有點搞頭,一條冷清的街,一幢孤零零的房子,一道古老的朽鐵門對著花園,孤孤單單的兩個女人。”

“好嘛!為什麼不幹呢?”德納第問。

“你女兒愛潘妮,已經去看過了。”巴伯回答說。

“她給了馬依一塊餅乾,”海嘴接著說,“沒有搞頭。”

“這姑娘不笨,”德納第說,“可是應當去看看。”

“對,對,”普呂戎說,“應當去看看。”此時,幾個人好象都沒留意伽弗洛什,伽弗洛什坐在一塊支撐柵欄的條石上,望著他們談話,他等了一會,也許是在等他父親向他轉過來吧,隨後,他又穿上鞋子,說道:“事情幹完了嗎?不再需要我了吧,你們這些人?我要走了。我還得去把我那兩個孩子叫起來。”

說完他便走了。一個跟著一個,那五個人也走出了木柵欄。

當伽弗格什轉進芭蕾舞街不見時,巴伯把德納第拉到一邊,問他說:“你注意那個孩子沒有?”

“哪個孩子?”

“爬上牆頭,把繩子捎給你的那個孩子。”

“我沒怎麼注意。”

“嗯,我也不知道,我好象覺得那是你的兒子。”

“管他的!”德納第說,“不一定吧。”他便也離開了。

第七卷黑話

一 源泉

pigritia①是個可怕的字。

它派生出一個世界和一個地獄,lapegre意為“盜竅”,lapegrenne意為“飢餓”。

因此,懶惰是母親。她有一個兒子,叫盜竊,她有一個女兒,叫飢餓。我們現在在談什麼?談黑話。

黑話是什麼?它是民族語言同時又是土語,它是人民和語言這兩個方面的盜竊行為。

三十四年前,這個陰慘故事的敘述者在另一本和本書目的相同的著作中②,提到過一個說黑話的強盜,在當時曾使輿論大譁。“什麼!怎麼!黑話!黑話終歸太醜了!這話終歸是那些囚犯、苦役牢裡的人、監獄裡的人、社會上最惡的人說的!”等等,等等,等等。

對這類反對意見我們從來就沒有聽懂過。從那時起,兩個偉大的小說家,一個是人心的深刻的觀察者,一個是人民的勇敢的朋友,巴爾扎克和歐仁?蘇,都象《一個死囚的末日》的作者在一八二八年所作的那樣,讓一些匪徒們用他們本來運用的語言來談話,這也引起了相同的反對。人們一再說道:“這些作家寫出了這種令人作嘔的俗話,他們究竟想要我們怎麼樣?黑話太醜了!黑話聽來叫人毛骨悚然!”

誰會否認這些呢?肯定不會。

要深入觀察一個傷口、一個深淵或一個社會時,從幾時起,又有誰說過:“下得太深,下到底部去是種錯誤”呢?我們倒一直覺得深入觀察是一種勇敢之舉,至少也是一種樸素有益的行動,這和接受並完成任務是同樣值得加以注意並寄予同情的。不全面探測,不全面研究,淺嘗輒止,為什麼要這樣呢?條件的限制可使探測工作中斷,但探測者卻不應該中斷工作。

當然,深入社會結構底層,在土壤告罄汙泥開始之處去找尋,到那粘糊糊的濁流中去搜尋,抓起來並把那種鄙俗不堪、泥漿滴答的語言,那種膿血模糊、每個字都象穢土中幽暗處那些怪蟲異■身上的一個骯髒環節,活生生地丟在陽光下和眾人前,這並不是種讓人感興趣的工作,也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