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女人),再改為 marchandsdelacets(賣棉紗帶的小販),再改為 coqueurs,再改為 cognes;劊子手是 taule(鐵砧的鐵皮墊子),後來改為 Charlot(小查理),再改為 atigeur,再改為 bec…quillard。在十七世紀,“互毆”是sedonnerdutabac(互敬鼻菸),到十九世紀,卻成了 sechiquerlagueule(互咬狗嘴)。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曾改變過二十種不同的說法。卡圖什的黑話對於拉色內爾,幾乎是希伯來語。這種語言的詞正如說這種語言的人一樣,永不停息,總是在逃避。
但在某些時候,由於變來變去,古老的黑話也會再次出現,成為新的。它有一些儲存自己的據點。大廟儲存了十七世紀的黑話;比塞特,當它還是監獄時,也儲存了土恩王國的黑話。在那些黑話裡,人們可以聽到古代土恩王國居民所用的 anche這字尾。Boy…anches—tu?(你喝嗎?)ilcroyanche(他信)。但是永恆的變化仍然是一條規律。一個從事哲學的人,如果能有一段時間對這種不斷消失的語言進行研究,他便會陷入苦痛而有益的沉思。沒有任何研究工作會比這更有功效,更富於教育意義。黑話中的每個隱喻和每個詞源都是一個教訓。在那些人中,“打”作“偽裝”解釋,他“打”病,狡詐是其力量所在。對他們而言,“人”的概念是和“黑影”的概念分不開的。夜是 sorgue,人是 orgue。人是夜的派生字。他們已習慣於把社會當作殺害他們的環境,當作一種致命的力量來看待。他們談到自己的自由正如人們談到自己的健康一樣。一個被逮捕的人是個“病人”,一個被判了刑的人是個“死人”。
被埋在四堵石牆裡的囚犯所最怕的,是那種冰冷的獨居生活,他稱地牢為 castus。在這陰森悽慘的地方,外界的生活總是以它最歡快的形象浮現。囚犯拖著腳鐐,你也許以為他所想念的是腳能走路吧?不,他所想念的是腳能跳舞,萬一他能鋸斷腳鐐,他的第一個念頭就將是“他現在能跳舞了”,因此他把鋸子叫做“村鎮中的舞會”。一個“人名”是一個“中心”,一種極深的相似。匪徒有兩個腦袋,一個指導他的行動使他度過一生的腦袋,一 個到他臨死那天還留在他肩上的腦袋,他稱那個唆使他犯罪的腦袋為“神學院”,替他抵罪的那個腦袋為“樹樁子”。當一個人到了只剩下一身破衣和一腔惡念、在物質和精神兩方面都已墮落到“無賴”這個詞所具有的雙重意義之時,他便到了犯罪的邊緣,他象一把鋒利的雙刃快刀:窮苦和兇惡,不過黑話不說“一個無賴”,它說“一個磨快了的”。苦牢是什麼?是該詛咒的火坑和地獄。苦役犯叫做“成束的柴枝”。最後,歹徒們替監獄取了個什麼名字呢?“學府”。整整一套懲罰制度可以從這個詞裡產生出來。
你們要不要知道苦牢裡的那些歌,在專用詞彙裡所謂 Iironfa的那種疊歌,多半是從什麼地方開花的呢?請聽我說:從前在巴黎的小沙特雷,有個長長的大地牢。這地牢緊貼著塞納河,低於河水八尺。窗子通風洞全無,唯一的洞口是一道門。人可以進去,空氣卻進不去。地牢頂上是石砌的圓拱頂,地上是十寸厚的爛泥。地上原是鋪了石板的,但由於水的滲透,石板全腐蝕了,遍地裂縫。離地八尺高的地方有根粗重的長梁,從地道的這一端伸到另一端,從這巨樑上,每隔一定距離便垂下一根三尺長的鐵鏈,鏈子頭上掛一個鐵枷。這地牢是用來看管那些將發配到大橈船的犯人的,直到他們被遣送到土倫去的那天為止。他們一個個被推到那橫樑下面,接受那條在黑暗中搖搖擺擺等待他們的鐵器。那些鏈子,象垂著的胳膊,還有那些枷,象張著的手掌,把一個個可憐人的頸子掐起來。鉚釘釘上以後,他們便在那裡待著。鏈條過短,他們不能躺下去。他們呆呆地待在那地牢裡,在那樣的一個黑洞裡,那樣的一根橫樑下面,幾乎是吊掛著,得使盡全力才能摸到麵包或水罐,頭頂著圓拱頂,半條腿浸在稀泥裡,糞便沿著兩腿淌下去,疲乏得渾身癱軟,如遭四馬撕裂的死刑那樣,彎著胯骨,屈著膝頭,兩手攀住鏈條,方能喘口氣,睡覺只能立著,還得隨時被鐵枷掐醒,有些人也就不再醒了。要吃東西,他們得用腳跟把別人丟在汙泥裡的麵包,順大腿弄到自己的手裡。他們這樣得待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有時六個月,有一個待了一整年。這裡是大橈船的接待室。偷了國王的一隻野兔,便得到那裡去待待。在這墳墓地獄裡面,他們幹些什麼?幹人在墳墓裡所能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