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釘子在石頭上胡亂刻畫出來的,下面簽了這樣的字:普呂戎,一八一一。這個一八一一年的普呂戎是一八三二年的普呂戎的父親。這個小普呂戎,我們在戈爾博老屋謀害案裡只隨便看過一眼,他是個特別狡猾、極其幹練、外表憨厚、焦眉爛眼的健壯小夥子。正因為這股憨氣,判官才放了他,認為把他放在查理大帝院裡比關在隔離牢房裡會更有用些。
囚犯們並不因受到法律的控制便互不往來。他們還不至為這點小事就畏手畏腳。因犯罪而坐牢並不妨礙他再犯罪。藝術家已有一幅油畫陳列在展覽館裡,他照常可以在他的工作室裡再創一幅新作。
普呂戎好象已被監獄關傻了。人們有時看見他在查理大帝院裡,一連好幾個小時呆立在小賣部的窗子前,象個白痴似的一直望著那塊骯髒的價目表,從最初的“大蒜,六十二生侗起直唸到最後的“雪茄,五生侗。要不,他就不停地發抖,磕牙,說他在發燒,並問病房裡那二十八張床是否有一張空的。
在一八三二年二月的下半個月裡,忽然,人們一下子發現普呂戎這瞌睡蟲,透過獄裡的幾個雜工,而且,不是用他自己的名義,用他三個夥伴的名義,辦了三件不同的事,總共用了他五十個蘇,這是一筆非同尋常的費用,引起了監獄警務班長的注意。
經過調查,參考了張貼在犯人會客室裡那張辦事計費表並加以研究之後,終於知曉了那五十個蘇是這樣分配的:三件事,一件是在先賢詞辦的,十個蘇;一件是在軍醫學院辦的,十五個蘇;一件是在格勒內爾側門辦的,二十五個蘇。最後這一筆錢是計費表上最高的數字。同時,先賢詞、軍醫學院和格勒內爾又正是三個相當兇狠的後門賊所住的地方,一個叫克呂伊丹涅,又叫皮查羅,一個叫光榮,是個被釋放了的昔役犯,一個叫攔車漢子,這次發生的事又把警察的目光引向了他們,普呂戎送出去的那些信不是按地址傳遞,而是交給一些在街上守候的人,因此警察推測那裡面一定有些胡作非為的秘密通知。加上其他一些犯罪跡象,他們就把這三個人抓了起來,並以為普呂戎的所有鬼計都已被挫敗。
大約在採取這些行動以後一星期左右,一個晚上,一個巡夜的看守,在巡查新大樓下層的宿舍並正要把他的栗子扔進栗子箱時——這是當時用來確保看守們嚴格執行任務的方法,每一小時都應有一個栗子落進釘在每個宿舍門口的那些箱子裡——那看守從宿舍的窺視孔裡看見普呂戎正彎腰曲腿地坐在床上,藉著牆上的燭光在寫什麼。守衛跑進去,把普呂戎送到黑牢房裡關了一個月,但是沒有找到他寫的東西。警察便無法掌握其他情況。
有一件事卻是確定無疑的:第二天,一個“郵車伕”從查理大帝院裡被拋向天空,飛過那座六層大樓,落在大樓另一面的獅子溝裡了。囚犯們所說的“郵車伕”,是一個用藝術手法揉成一團,送到“愛爾蘭”去的麵包糰子;所謂送到愛爾蘭,就是越過牢房的房頂,從一個院子拋到另一個院子。(詞源學:越過英格蘭,從一個陸地到另一個陸地,愛爾蘭。)總之,麵包團落到了那個院子裡。拾起麵包團的人,把它切開,就能在裡面找到一張寫給那院子裡某個囚犯的紙條;發現這紙條的,如果是個犯人,就把它轉到指定地點;如果是個守衛,或是一個被暗中收買了的犯人,也就是監獄裡所說的綿羊和苦役牢裡所說的狐狸,那紙條就會被送到管理處,轉給警察。
這一次,那郵車伕抵達了目的地,儘管收信人當時正在“隔離”期。那收信人正是巴伯,貓老闆的四巨頭之一。
那郵車伕裹著一條卷好的紙,上面只有兩行字:“巴伯,卜呂梅街有筆好做的生意。一道對著花園的鐵欄門。”這便是普呂戎在那天晚上寫的東西。儘管有無數的男搜查人員和女搜查人員,巴伯終於想到辦法把那紙條從拉弗爾斯監獄送到他的一個被囚在婦女救濟院的“相好”手裡,這姑娘又把那紙條轉到一個她認識的叫馬濃的女人手裡,後者已受到警察的密切跟蹤,但還未逮捕。這個馬儂,讀者已見過她的名字,我們以後還會談到她和德納第一家人的關係,她透過愛潘妮,能在婦女接濟院和瑪德欒內特監獄之間起橋樑作用。
正在這時,在指控德納第的案件裡,由於有關他的兩個女兒的那部分缺乏證據,愛潘妮和阿茲瑪就都被釋放了。
愛潘妮出獄時,馬濃在瑪德欒內特的大門外悄悄地等候她,把普呂戎寫給巴伯的那張紙條給了她,派她去把這件事“弄清楚”。
愛潘妮去卜呂梅街,看清了那鐵欄門和花園,細察了那棟房子,窺探了幾天,然後到鍾錐街馬依家裡,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