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人們沿著聖雅克街往上走,走過側門,再向左順著從前的那條內馬路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健康街,接著就是冰窖,在離哥白蘭小河很近的地方,人們會見到一塊空地,在圍繞巴黎的那種漫長而枯燥的環城馬路一帶,是唯一 能夠吸引魯伊斯達爾①坐下來的地方。
那地方散發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淡淡的情趣,一片青草地,上面有幾根拉緊的繩索,迎風晾著一些舊衣破布,菜地邊有所路易十三時代的古老莊園,巨大的屋頂上開著五光十色的頂樓窗,歪斜朽爛的木柵欄,白楊樹叢中有個小池塘,幾個婦女笑語喧譁,往遠處看,能望見先賢詞、聾啞院的樹,軍醫學院黝黑低矮,怪誕,有趣,美不勝收,在更遠處,有聖母院鐘塔的嚴峻的方頂。
這地方很值得一看,卻誰也不來看這地方,一刻鐘裡難得有一輛小車和一個趕車人走過。
馬呂斯一次獨自閒蕩,偶然走到這地方的小池邊。這天,路上恰巧有個過路人。馬呂斯多少有點被這裡近似鄉野的趣味所感動,他問那過路人:“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過路人回答:“百靈常”他接著又說了一句:“烏爾巴克殺害伊夫裡的那個牧羊姑娘,就是這地方。”
①魯伊斯達爾(Ruysdael,1629—1682),荷蘭風景畫家。
但是“百靈”這兩個字一出口,馬呂斯就什麼也聽不見了,在神不守舍的情況下,一兩個字足以使那種急速凝結狀態出現。所有思想突然緊圍著一 個念頭,再不能察覺任何其他事物了。在馬呂斯的斷腸深處,百靈鳥早已代替了玉秀幾的名字。他在那種鬼迷心竅的痴情中,呆頭呆腦地對自己說:“嘿!這是她的地方。我一定能在這地方找到她的住處。”
這是荒唐的念頭,然而卻不可抗拒。從此他每天必去百靈常二監獄萌生的罪胎沙威在戈爾博老屋中的勝利看上去彷彿很全面,其實不然。首先,也是他的主要擔憂,當時沙威並沒使那俘虜成為俘虜。那個溜掉的受害人比那些謀客人更可疑,這個人,匪徒對他既然那麼看重,對官方來說,也應當同樣是一種奇貨吧。
其次,巴納斯山也從沙威手中漏掉了。他得另找機會來收拾這個“香撲撲的妖精”。當時愛潘妮在路邊大樹底下望風,巴納斯山碰見了她,就把她帶走了,他寧肯和姑娘調情,也不肯跟老頭們找油水。幸虧如此,他才得以逍遙法外。至於愛潘妮,沙威派人把她“釘”往了,這可算不上什麼安慰。愛潘妮和阿茲瑪一道,都進了瑪德奕內特監獄。
最後,從戈爾博老屋押往拉弗爾斯監獄的路上,那些主犯中的一個,鐵牙,不見了。誰都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警察和衛隊們都不知所云,他化成了一縷煙,他從手銬裡滑脫了,他從車縫裡流掉了,馬車開了口,他溜了,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知道到監獄時,鐵牙逃了。那裡面有仙人的法術或是警察的手法。鐵牙能象一片雪花融進水裡那樣融化在黑夜裡嗎?這裡有沒有警察方面的配合呢?這人是不是與混亂和秩序兩方面都有關連的啞謎呢?難道他是犯法和執法的共同核心嗎?這個斯芬克司是不是兩隻前爪踏在罪惡裡,兩隻後爪踏在法律裡呢?沙威一點也不承認這種混淆是非的說法,如果他知道有這兩面手段,他渾身的汗毛都會豎立起來,在他的隊伍裡也還有其他一些偵探,是他的下級,旦警務方面的各種秘密卻比他知道得多些,鐵牙正是那種能成為一個非常好的警察的匪徒。在偷樑換柱的伎倆方面能和黑暗勢力建立起如此緊密的關係,這對盜竊來說,是極好的,對警務來說也是極可貴的,這種雙面歹徒是有的。無論如何,鐵牙沓無蹤跡了。沙威對這件事,急躁甚過驚訝。
至於馬呂斯,“這個膽小的傻小子律師”,沙威卻不大在意,連他的名字都忘了。並且,一個律師算啥,律師是任何時候都能找到的。不過,這傢伙真就是個律師嗎?
審訊開了個頭。
判官覺得在貓老闆匪徒那一夥中間,有一個人可以不必坐牢,這樣做有好處,希望能從他那裡探到一點口風。這人就是普呂戎,小銀行家街上的那個長頭髮。他們把他放在查理大帝院裡,獄監們都睜大眼睛盯住他。
普呂戎這個名字,在拉弗爾斯監獄裡是大家記得的。監獄裡有一座醜陋不堪的所謂新大樓院子,行政上稱這為聖貝爾納院,罪犯們卻稱為獅子溝,這院裡有一道生鏽的舊鐵門,通向原拉弗爾斯公爵府的禮拜堂,後來這裡改為囚犯的宿舍。在這門的左邊附近,有一堵高齊屋頂、佈滿了鱗片和扁平苔蘚的石牆,十二年前,在那牆上還能見到一種堡壘形的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