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這是鄰居今早給的那枚大頭。”他又接著說:“你知道?這兒得有兩把椅子才夠。”
“幹嗎?”
“坐。”馬呂斯感到自己身上一陣戰慄,當他聽到容德雷特大嬸輕鬆地回答:“沒問題!我去幫你把隔壁的那兩把找來就是。”話音未落,她已開了房門,走進過道里。馬呂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跳下抽斗櫃,再去躲在床底下。
“把蠟燭帶去。”容德雷特喊道。
“不用,”她說,“礙事,我要搬兩把椅子,月亮大著呢。”馬呂斯聽見容德雷特大嬸的笨手在黑暗中摸他的鑰匙。門開了。他驚呆了,只好待在原處不動。
容德雷特大娘進來了。從天窗透進一道月光,光的兩邊是兩大片陰影,馬呂斯靠著的那堵牆完全在黑影中,因而隱蔽了他。
容德雷特大嬸昂著頭,沒有瞧見馬呂斯,抄起烏呂斯僅有的兩把椅子走了,房門在她背後呯的一聲又關上了。
她回到了那破屋:
“兩把椅子在這兒。”
“燈籠在那兒,”她丈夫說,“趕緊下去。”她急忙服從。容德雷特獨自留下。他把椅子放在桌子兩邊,又把爐火裡的鈍口鑿翻了個身,拿了一道屏風放在壁爐前面,遮住火爐,然後又走到那放著一堆繩索的屋角里,彎下身去,好象在檢視什麼。馬呂斯這才看清他先前認為不成形的那一堆東西,原來是一條做得很好的軟梯,結有一級級的木棍和兩個掛鉤。
這條混雜在廢鐵堆中放在房門後面的軟梯,和幾件很象是大鐵棒的粗笨工具,早上在容德雷特的屋子裡還沒有,顯而易見是下午馬呂斯出去時,搬來放在那裡的。
“這是些鐵匠的工具。”馬呂斯想。假如馬呂斯在這方面閱歷較多,他就能認出在他所說的鐵匠工具中,有一些撬鎖砸門和一些能割能砍的工具,兩大類強盜們稱之為“小兄弟”和“一 掃光”的兇器。
壁爐、桌子和那兩把椅子全正對著馬呂斯。火爐被遮掩了,屋子裡只有那支蠟燭的光在輝映,桌上或壁爐上的一點小破爛也都投出高大的陰影,一 只缺了口的水罐就遮沒了半邊牆。屋子裡的安靜讓入覺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感到有什麼兇惡的事就要發生。
容德雷特已讓他的菸斗滅掉——思想集中的重要的跡象,並又回頭坐了下來。燭光把他臉上兇蠻和陰險的稜角突現出來,他時而蹩緊眉頭,時而急迫地張開右手,似乎在對自己心中的陰謀暗算作最後的問答。在這樣反覆暗自思量的過程中,他忽然開啟桌子的抽屜,把藏在裡面的一把尖長廚刀取出來,在自己的指甲上小試刀鋒。試過以後,又把那刀子放進抽屜,重新關上。在馬呂斯這邊,他也從背心右邊的口袋裡掏出手槍,把子彈壓進了槍膛。
手槍在子彈進膛的時刻,發出了一下輕微清脆的聲音。容德雷特驚了一跳,從椅子上欠身起來。
“誰?”他喊道。馬呂斯屏住呼吸,容德雷特細聽了一陣,笑了起來,說道:“我真笨!是這板牆發裂。”馬呂斯仍把手槍握在手裡。
十八對面擺著馬呂斯的兩張椅子
令人惆悵的鐘聲忽然從無處飄來,震響窗上的玻璃。聖美達正敲六點。容德雷特用腦袋數著鐘聲,響一下點一下頭。第六響敲過後,他用手指掐滅了燭芯。接著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細聽過道里的動靜,聽聽走走,走走又聽聽。
他嘴裡咕嚨著:“只要他真的來!”隨後他又回到椅子邊。他剛坐下,房門開了。容德雷特大嬸推開房門,自己留在過道里,掩光燈上的一個孔眼兒從下面照著她那副滿面堆笑的醜態。
“請進吧,先生。”她說。
“請進,我的恩人。”容德雷特急忙站起來跟著說。白先生出現了。他神態安詳,使他顯得奇異的莊嚴可敬。拿出四個路易放在桌上。
“法邦杜先生,”他說,“這是給您付房租和急用的。以後我們再說。”
“上帝保佑您,慷慨的恩人!”容德雷特說,隨後又急忙走近他女人身邊說道“把車打發掉!”
她悄悄地退了出去。她丈夫在白先生面前大顯恭敬殷勤,扶著一把椅子請他坐下。過一會兒,她回來了,在他耳邊低聲說:“成了。”從早不斷落下的雪已積得那很厚,沒人聽到馬車來,也沒人聽到馬車走。這時白先生已經坐下。
容德雷特坐在白先生對面那把椅子。
為了對以後的情節能有一個把握,希望讀者現在能從自己心中想象出一 個寒冷的夜晚,婦女救濟院附近荒涼的地段全覆了雪,在月亮下,白得象一 幅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