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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那位將軍,把他從炮火中救了出來。經過就是如此。那位將軍,他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一丁點事,他並沒有什麼地方比別①“眉胥”原文是 merci(謝謝),和 Pontlncrcy(彭眉胥)的後面兩個音節發音相同。

②布魯克塞爾,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的誤讀。

的人好些!我卻沒有因此就不冒生命的危險去救他的命,我的口袋裡裝滿了證件。我是滑鐵盧的一名士兵,去他媽的上帝!現在,我沒嫌麻煩,已將這所有的告訴了你,書歸正傳,我要錢,我要許多錢,我要大量的錢,否則,我就要你的命,慈悲上帝的雷火!”

馬呂斯已能稍微控制他的焦慮心情,他在靜靜地聽著。最後的一點疑團已經四散,這人確是遺囑裡所說的那個德納第了。馬呂斯聽到他竟責備他父親將恩不報,不禁全身亂抖,內心萬分痛苦,幾乎要承認那種責備是對的了。這時他更覺得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了。並且,在德納第說出的一切話裡,在那種語調、那種姿態、那種使每一個字都迸發出火焰的眼睛裡,一個性情兇惡的人的這種全盤托出的爆發裡,在這種炫耀與猥瑣、狂傲和卑賤、盛怒和傻樂的混合顯現裡,在這種真悲憤和偽感情的夾雜現象裡,在一個沉醉於窮兇極惡的歡快滋味中的這種虛妄行為裡,在一個邪惡心靈的這種無恥的暴露裡,在一切苦難和一切仇恨的這匯合裡,也的確有一種象罪惡一樣不堪入目,象真情一樣令人心碎的東西。

他要求白先生買下的那幅所謂名家手筆,大衛的油畫,讀者已經猜到,只不過是他從前那旅店的招牌,我們知道,是他自己來的,是他在孟費鄙破產時留下來的唯一的破爛”由於他這裡沒有遮擋住馬呂斯的視線,馬呂斯能細察那貨色了,他果然看出塗抹在那上面的是一個戰場,遠處是硝煙,近處是一個背上揹著一個人的人。那兩個人就是德納第和彭眉胥,救人的中士和被救的上校。馬呂斯好象喝醉了似的,他恍惚看見他的父親從畫上活了起來,那已不是孟費鄙酒店的招牌,卻是死者的復活,墓地半開,亡魂站起來了。馬呂斯聽見自己的心在太陽穴裡砰砰地跳,他耳裡傳來滑鐵盧的炮聲,他父親隱約出現在那醜惡的畫面上,流著血,神色悽惶,他彷彿看見那個不倫不類的形象在怔怔地望著他。

德納第,當他怒氣平復以後,把他一雙充血的眼睛盯著白先生,輕聲乾脆地對他說:“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嗎,在我們請您喝幾杯以前?”白先生沒作聲。在這死寂當中,有一個破嗓子從過道里發出了這麼一句冷森森的玩笑話:“假如要砍木頭,我在這!”是那個拿板斧的人在找樂。

同時,一張毛茸茸、黑漆漆的大寬臉斜著嘴從門口笑著進來,形狀怪異駭人,露著滿口的獠牙。這正是那個拿板斧的人的臉。

“你為何把臉罩拿掉?”德納第對他暴跳如雷大吼起來。

“笑起來方便些。”那人答道。又過了好一會兒,白先生似乎一直在死死注意著德納第的每一個動作,而德納第卻已被他自己的怒氣衝得頭暈眼花,不停地在那破屋裡來回走動,心裡以為絕對萬無一失,房門已有人把守住了,他們每人都有武器,被抓的人卻手無寸鐵,並且是以九個人對付他一個。假如德納第大娘也算是一個人的話。當他斥責那個拿板斧的人時,他的背是對著白先生的。

白先生趁此機會,一腳踢開椅子,一掌推開桌子,一個縱跳出奇地輕捷,德納第還沒來得及轉身,他已到了視窗。開窗,跳下窗臺,跨出窗外,那只是一秒鐘的事小他已經有一半身到了外面,六隻強壯的手一起抓住了他,又使勁把他拖回那破洞裡。跳上去抓他的人是那三個“通煙囪的”。德納第大娘也同時抓住了他的頭髮。

其他匪徒,聽到眾人鼓搗的聲音,都從過道里跑來了。那個睡在床上、似乎喝醉了酒的老頭從床上跳下來,手裡拿一個修路工用的鐵錘,和大家站在一塊。

蠟燭正映照著那幾個“通煙囪的”中的一個,雖然他臉上抹了黑,馬呂斯仍認清那人就是邦的,又叫春天,又叫比格納耶的,這人把一根那種在鐵桿兩端裝了兩個鉛球的悶棒舉在白先生的頭頂上。

馬呂斯一見這情況,實在忍不住了。他私下說道:“我的父親,請原諒我!”同時他的手指也在摸手槍的扳機。正要開槍時,他又聽見德納第喊道:“不要傷害他!”受害人這次所作的掙扎,不但沒激怒德納第,反倒使他鎮靜下來了。他本是由兩個人構成,一個兇蠻的人和一個精明的人。直到這時,在他志得意滿的情況下,在受害人束手待斃無法動彈的時候,他受那個兇橫的人支配,現在受害人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