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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他停住了。好象是在自言自語。他的那股惡氣平息下去了,有如大河的巨潮瀉進了落水洞,然後,好象是要大聲結束他剛才低聲對自己說的那段話,他一拳擊在桌上吼道:“還帶著他那種老好人的模樣!”

他又指著白先生說:

“說實話!你當時開過我的玩笑。你是我的一切苦難的根源!你花一千五百法郎就把我的一個姑娘帶走了,這姑娘肯定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她已為我掙過很多錢,我本應好好靠她過一生的!在我那倒黴的客店裡,別人吃喝玩樂,而我卻象個傻子,我的全部家當部賠進去了,我本來要從那姑娘身上徹底撈回來的!呵!我恨不得那些人在我店裡喝下去的酒全都是毒藥!這些都不用說了!你回答!你把那百靈鳥帶走的時候,你肯定覺得我是個笨蛋吧!在那樹林裡,你拿著一根哭喪棍!你比我狠。一報還一報,今天卻是我持有王牌了!你玩完了,我的好老頭!呵呀,我要笑個痛快。說實話,我要笑個痛快!這下他可落進圈套裡了!我對他說,我作過戲劇演員,我叫法邦杜,我和馬爾斯小姐、或什麼小姐同臺演過喜劇,明夭,二月四號,我的房東要收房錢,可他絲毫也沒看出來,期限是二月八號,並非二月四號!傻透了的蠢人!他速帶來這四個可憐的菲力浦①!壞蛋!一百法郎也捨不得湊齊!還有,我的那些好聽話說得他心裡好舒暢喲!真有意思。我暗想:‘冤鬼!這下子,①菲力浦,就是值二十法郎的路易。

我抓住你了!今天早上我舔了你的爪子,今天晚上,我可要吃你的心!’”德納第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他那窄小的胸脯,象個熔爐上的風箱,起伏不停。他的眼睛充塞了那種卑賤的喜悅,那正是一個無能、無義、兇殘成癖的人在有機會踐踏侮辱他所懼怕過、討好過的物件時具的有那種喜悅,一個想把腳跟踩在巨人頭上的侏儒的快樂,一隻豺狼在開始撕咬一頭病到已無法自衛、卻還有知覺感知痛苦的雄牛時的快樂。白先生未曾打斷過他的話,只是在他閉嘴時,才向他說:“我不知道您在說的是什麼。您弄錯了。我是一個很窮的人,根本不是個百萬富翁。我不認得您。您把我當成另一個人了。”

“啊!”德納第話不成聲,“你真會胡謅!你堅持要開玩笑!你是在自己欺自己,我的老朋友!啊!你想不起來了嗎?你認不出我是誰嗎?”

“對不起,先生,”白先生以一種在這種時刻顯得很特別有力的斯文口氣回答,“我看得出您是個匪徒。”

誰都知道,卑鄙之人同樣也有自尊心,妖魔鬼怪也愛聽好聽的話。提到匪徒這兩個字,那德納第的的女人就從床上跳了下來,德納第抓住了他的椅子,象是要把官捏碎。“不準動,你!”他對他的女人吼道,然後又轉向白先生:“匪徒!對,我知道你們這些富人是這樣稱呼我們的!可不是!的確如此,我破產了,我藏起來了,我沒有面包,我連一個蘇都沒有,我是個匪徒!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是個匪徒!啊!至於你們,你們暖腳,你們穿沙可斯基式的輕便鞋,你們穿那種舒服的大衣,同有些大主教一樣,你們住在有守門人的房子的二層樓上,你們吃蘑菇,你們吃那種在二月間要賣上四十法郎一紮的龍鬚菜,你們用青豌豆來填肚子當你們要弄清天氣冷不冷,你們只要到報上去找舍華利工程師的溫度表的記錄。我們呢!我們自己就是溫度表!我們不用跑到河沿鐘樓角上去看冷到多少度,我們自己知道血管裡的血在凍結,冰已流入心臟,我們說:‘上帝是不存在的!’你現在卻來我們的洞裡,是呀,來到我們的洞裡,來叫我們匪徒!但是我們會把你吞掉!我們這些窮傢伙,會把你吃下去!百萬富翁先生!你應當明白這一點:我是個幹過事業的人,我領到過執照,我當過選民,我是個紳士,我!而你,你卻不一定是!”說到這裡,德納第朝那幾個守在房門口的人跨前一步,渾身戰抖地說道:“當我想到他竟敢跑來把我當做一個補球鞋的看待!”

然後又以更為狂暴的氣勢對著白先生說:“慈善家先生!你也還應當明白這一點:我不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我!我不是一個那種隱姓埋名跑到人家家裡去拐帶孩子的人!我是一個法蘭西的退伍軍人,我本應得到一枚勳章!我參加滑鐵盧戰役,我!我在那次戰鬥中救過一個叫做什麼伯爵的將軍!他曾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可是他那狗聲音是那樣小,因此我沒能聽清楚。我只年到什麼“眉胥”①我寧肯知道他的名字,而不在乎他的感謝。知道了名字,我就有辦法找到他。你看見的這張油畫是大衛在布魯克塞爾②畫的,你知道他畫的是誰嗎?他畫的是我。大衛要讓這一 英勇業跡永垂不朽。我背上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