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我明天吃!’把我做的菜整盤都剩下!我燒的白菜味道好著呢!”
冉阿讓握著老婦人的手:
“我答應您吃掉它。”他用和善的語氣對她說。
“我對您很不滿。”看門的回答。除了這個婦人之外,冉阿讓很少見到其他人。巴黎有些無人走過的街道和無人進入的房屋。他住的就是這樣的街道和這樣的房屋。
當他還能上街時,他從鍋匠那兒用幾個蘇買到一個小的銅十字架,掛在床前的釘子上。望著這個絞刑架總是有益的。
一個星期過去了,冉阿讓沒有在房裡走過一步。他老是躺著。看門的對她丈夫說:“上面的老人不起床了,也不吃東西,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很難過。我敢肯定他的女兒一定嫁得不好。”
看門的男人用丈夫的權威口氣回答說:
“要是他有錢,就該請醫生來看看。如果沒錢,他也就沒有醫生。如果沒有醫生,他就得死去。”
“如果他有一個呢?”
“他也會死的。”看門的男人說。看門的女人用一把舊刀,把門前被她稱作是她的鋪路石石縫裡長出的青草除去,邊除邊嘟嚷著:“可憐,一個這樣正直的老人!他清白得象子雞一樣。”她看見街末一個本區的醫生走過,就自作主張請他上樓。
“在三樓,”她向他說,“您進去好了。那老人睡在床上不能動了,鑰匙一直插在門上鎖眼裡。”
醫生看了冉阿讓,並和他說了話。當他下樓後,後門的女人問他:“怎麼樣,醫生?”
“您的病人病得很厲害。”
“是什麼病?”
“什麼病都有,但又沒有玻看來這人失去了一個親人,這樣會送命的。”
“他對您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身體很好。”
“您還來嗎,醫生?”
“來,”醫生回答,“但必須要另一個人快回來。”
三 能抬起割風的馬車的他,現在連一支鋼筆也嫌重有天傍晚,冉阿讓很艱難地用手臂把自己撐起來;他自己把脈,但脈博已摸不到了;他的呼吸已很短促,而且還不時停頓;他承認自己從來沒這樣衰弱過。於是,大概某種非常重大的心事使他拚命用力,坐了起來,穿上衣服。他穿他的工人服,既不再出門,他就又恢復穿這種服裝,這是他比較喜歡的。在穿衣時他不得不停了幾次,僅僅為了穿短上衣的袖子,他額頭的汗珠就不停地往下淌。
自打他一個人生活以來,他已把床放在前廳裡了,為的是儘量少佔這一 套空蕩蕩的房間。
他把手提箱開啟,又把珂賽特的服裝拿了出來。他把這些衣服攤開在床上。主教的蠟燭臺仍放在壁爐架上。他在一個抽屜裡取出兩支蠟燭插在燭臺上,於是,雖然天還亮著,時值夏天,他把蠟燭點燃,有時在有死人的房裡大白天就是這樣點著蠟燭的。他的手哆嗦著,慢慢寫下了以下幾行字:珂賽特!我祝福你,我要向你解釋。你的丈夫有理由向我表明我該離去;但在他的猜想裡也有些誤會,不過他這樣猜測是有道理的。他是個好人。我死後你要永遠愛他。彭眉胥先生,您也要永遠愛我親愛的孩子。珂賽特,你會找到這張紙的,下面就是我要向你說的話,你將看到這些數字,如果我還能記得清的話,聽我說,這筆錢完全是屬於你的。一切情節如下:白玉是挪威的產品,黑玉是英國的產品,黑玻璃是德國的產品。玉石較輕,較珍貴,價值較高。在法國我們可以象德國那樣仿造這些飾物。只需一個兩英寸見方的鐵砧和一盞酒精燈來熔化蜂蠟。過去蜂蠟是用樹脂和黑煙灰製成的,要四法郎一市斤。我發明用樹上的蟲膠和松節油來製造,這就只需一個半法郎了,並且質量還高得多。釦子是用這種膠把紫色玻璃粘在黑鐵的底託上。鐵托的飾物用紫玻璃,金底的飾物用黑玻璃,西班牙買進很多這類飾物,那是個玉的國家??寫到這裡他停下了,筆從手中跌落,他又一次和過去有時曾發生過的那樣,從心底裡發出絕望的嚎啕大哭,這可憐的人兩手捧著頭沉思著。
“唉!”他內心在叫喊(可憐的哀嚎,只有上帝聽見),“這一下完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她是一個在我身旁路過的微笑。在我進入黑暗之前,不能再見她一面了。唉!一分鐘也罷,一剎那也罷!能聽到她的聲音,摸摸她的裙邊,看她一眼,她,就是天使!然後再死去!死是無所謂的,可怕的是,死而見不到她。她會對我微笑,她會向我說幾句話。難道這樣會有損於人嗎?不,完了,永遠完了。我孤身一人,我的上帝呀!我的上帝!我再也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