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貧,不願靠這可疑的財產過富裕的生活。
此外冉阿讓開始隱約地感到,主人有逐客之意。第二天,他走進地下室時感到一陣震驚,扶手椅不見了,連一把普通的椅子也沒有。
“啊,怎麼啦!”珂賽特進來叫著,“沒有扶手椅了,到哪兒去了?”
“它們不在了。”冉阿讓回答。
“這太不象話!”冉阿讓結結巴巴地說:“是我叫巴斯克搬走的。”
“是什麼原因呢?”
“今天我只呆幾分鐘。”
“呆一會兒也沒有理由要站著埃”
“我想巴斯克客廳裡需要扶手椅吧!”
“為什麼?”
“你們今晚可能會有客人。”
“今晚一個客人也沒有。”冉阿讓再無話可說了。珂賽特聳聳肩。
“叫人把扶手椅搬走!那天又叫人熄了火,您真古怪。”
“再見。”冉阿讓輕聲說。他沒有說:“再見,珂賽特。”但也沒有勇氣說:“再見,夫人。”他心情沉重地走了出來。
這一次他明白了。第二天他沒有來。珂賽特到了晚上才發覺。
“咦,”她說,“今天讓先生沒有來。”她心中有點抑鬱,但並不很突出,馬呂斯的一吻就讓她忘了此事。以後的日子,他也沒有再來。珂賽特沒有注意到,她度過她的晚上,睡她的覺,好象平時一樣,只在醒來時才想到。她是如此幸福;她很快就差妮珂萊特到讓先生家去問問他是否病了,為什麼昨晚沒有來。妮珂萊特帶回讓先生的回話,他一點沒有玻他很忙,他很快就會來,他儘量早點來。再說,他要出去作一次短期的旅行。
夫人應該記得他的習慣,是不久要出去作一次旅行的,不要為他擔心,不要惦記他。
當妮珂萊特走進讓先生家時,她把她主婦的原話向他重複一遍:“夫人叫我來問問為什麼讓先生昨晚沒有來。”“我兩天沒有去了。”冉阿讓和氣地說。
但他提到的這一點,妮珂萊特並未記住,回去也沒有對珂賽特說起。
四 吸力與熄滅
一八三三年晚春和初夏這段時間,沼澤區稀少的過路人,店裡的商人,站在門口的閒人,都注意到一個穿著整潔的黑色服裝的老人,每天黃昏在一 定的時間,從武人街出來,靠聖十字架街那一邊,走過白大衣商店,經聖卡特琳園地街,到披肩街,再向左轉走進聖路易街。
到了這裡他就放慢腳步,頭衝向前,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一個目標,這對他是一個星光閃爍的地方,這不是別的,就是受難修女街的轉角。他越走近這條街的拐角,他的眼睛就越光芒閃爍,某種歡樂,好象內在的晨光,使他眼珠發亮,他的神情象是被吸引,又象被感動,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好象在向一個無形的人說話,他似乎在微笑,於是他儘量越走越慢。好象他一方面想走近,同時又怕已走得太近。當他到了離這條好象吸引他的街只有幾幢房子遠的地方,他的腳步有時緩慢得會使人覺得他並沒有走。他的頭搖擺著,目光固定,好象指南針在尋找兩極。雖然他在拖延到達的時間,但終究也到了;到了受難修女街後,他就停下來,渾身發抖,帶著一種憂鬱的膽怯神氣,把頭從最後一幢房屋的角落裡伸出來,望著這條街,他那悽慘的目光好象因一件不能實現的事而昏花,又好象是關閉了的天堂的反射。於是一滴眼淚,一點一點地積聚在眼角上,聚成了大淚滴就掉下來,流在腮上,有時停在嘴角邊。老人嚐到了淚水的苦味。他這樣待上幾分鐘,好象石頭人一樣;後來他又走原路回去,以同樣的步伐,越走越遠,他的目光也隨之暗淡下來。
慢慢地,這老人已不再走到受難修女街的拐角上,他停在聖路易街的半路上;有時遠一點,有時近一點。有一天,他停在聖卡特琳園地街的拐角上,遠遠望著受難修女街。接著他靜靜地搖著頭,好象在拒絕自己的一點要求,於是就折了回去。
不久,他連聖路易街也走不到了。他走到鋪石街,搖搖腦袋就往回走;後來他不超過三亭街;最後他不超過白大衣商店;好比一個沒有擰上發條的鐘,鐘擺搖晃的距離逐漸縮短,在等待著完全的停止。
每天他在同一時間走出家門,他開始他的原路程,但不再走完,也許他不知不覺地在不斷縮短。他整個面部表情流露了這唯一的一種想法:何苦來呢?眼睛已沒有神,沒有光彩;淚珠也已幹了,它不再積在眼角上;沉思的眼睛是乾澀的,老人的頭卻總是衝向前;下巴有時擺動;可憐他脖子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