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耶穌曾說有人打了你右邊的面頰,你把左邊的也送上去。
“我吃過了。”
“不是真話,我找吉諾曼外祖父來責備您,祖父可以訓父親。快快和我一同上客廳去吧,立刻走。”
“不行。”至此,珂賽特感到有點捉摸不定了,她不再命令而轉為提問。
“為什麼?您挑選家裡最簡陋的房間來看我,這裡真待不祝”“你知道??”冉阿讓又改口說:“您知道,夫人,我很特別,我有我的怪癖。”珂賽特拍著小手:“夫人!??您知道!??又是件新鮮事!這是什麼意思?”冉阿讓向她苦笑,有時他就這樣笑著。
“您要當夫人,您是夫人。”
“但對您可不是,父親。”
“別再叫我父親。”
“為什麼?”
“叫我讓先生,或者讓,隨您的便。”
“您不是父親了?我也不是珂賽特了?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這是革命,這些!發生了什麼事?請您看著我。您也不願來和我們一同住?您又不要我的房間!我怎麼得罪了您?我怎麼得罪您啦?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那又為什麼呢?”
“一切仍和過去一樣。”
“您為什麼要改變姓名?”
“您不是也改了,您。”他仍帶著那種微笑看著她並且還說:“既然您是彭眉胥夫人,我也可以是讓先生。”
“我一點也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愚蠢的。我要問我的丈夫是否允許我稱您讓先生,我希望他不同意。您使我多麼難受,您有怪癖,但也不必使您的小珂賽特難過呀!這不好。您沒有權利變得嚴厲,您原來是善良的!”
他不回答。
她很快地抓住他的雙手,用無法抗拒的動作,把手靠近自己的臉,她又緊緊地把手挨著她的脖子,放在下巴下面,這是一種極溫柔的動作。
“啊,”她向他說,“請您仁慈點吧!”她又繼續說:“我說仁慈是指和氣,來住在這裡,恢復我們那有益的短暫的散步,這兒和卜呂梅街一樣也有小鳥,來和我們一起生活,離開武人街那個窩,別讓我們來猜謎,和其他人一樣,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和我們一起吃早餐,做我的父親。”
他把手縮回去。
“您不需要父親了,您已有了丈夫。”珂賽特冒火了。
“我不需要父親了!這種話太不近人情,真叫人不知說什麼好!”
“如果杜桑在的話,”冉阿讓說話時好象一個在找靠山、抓住任何樹枝就不鬆手的人,“她會第一個承認我真的有我自己的一套習慣。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一直喜歡我的黑暗的角落。”
“這裡冷得很,看也看不清。要當讓先生,這真糟透了,我不要您對我用‘您’稱呼。”
“剛才來的時候,”冉阿讓回答,“在聖路易街烏木器店裡我看見一件木器,如果我是個漂亮的婦女,我就要把這件木器買到手。一個很好的梳妝檯,式樣新,我想就是你們所說的香木,上面嵌了花,一面相當大的鏡子,有抽屜,很好看。”
“哼!怪人!”珂賽特回答。於是她用十分可愛的神氣,咬緊牙咧開嘴向冉阿讓吹氣。這是一個美神在模仿小貓的動作。
“我氣憤得很,”她又說,“從昨天起你們全都在使我生氣,我心裡很惱火,我不懂。您不幫我對付馬呂斯,馬呂斯不幫我對付您。我是孤單的。我佈置得很好的一間臥室。如果我能把上帝請來,我也想請進去。你們把房間甩給我。我的房客跑掉了。我叫妮珂萊特准備一頓美味的晚餐。‘人家不要吃您的晚餐,夫人。’還有我的父親割風要我叫他讓先生,還要我在這個可怕的、陳舊簡陋的、發黴的地窖裡接待他,這兒牆上長了鬍子,空瓶代替水晶器皿,蛛網代替窗簾!您性情古怪,這我承認,這是您的個性,但對剛結婚的人總得暫時休戰。您不該立刻就變得很古怪。您居然能在那可恨的武人街住得很舒服。在那裡我本人卻是悲觀失望的!您對我有什麼不滿?您使我十分難過。呸!”
然後,忽而又一本正經,她盯住冉阿讓又說:“您不高興是因為我幸福了?”天真的話,有時不知不覺地點得十分透徹。這個問題,對珂賽特來說是簡單的,對冉阿讓則是嚴酷的。珂賽特要讓他痛一下,結果使他心肝俱裂了。
冉阿讓臉色慘白。他停了一下不回答,然後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聲音,好象是自言自語地輕輕說:“她的幸福,是我生活的目的。現在上帝可以召喚我去了。珂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