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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吞聲忍淚的長者,向她慢慢說:“我聽到了您的話,您所說的我以前完全不知道。我相信那是真的,我也覺得那是真的。連您離開我車間的事我也不知道。您當初為什麼不來找我呢?現在這樣吧:我代您還債,我把您的孩子接來,或者您去找她。您以後住在此地,或是巴黎,都聽您的便。您的孩子和您都歸我負責。您可以不必再工作,如果您願意。您需要多少錢,我都照給。將來您生活愉快,同時也做個誠實的人。並且,聽清楚,我現在就向您說,如果您剛才說的話全是真的(我也並不懷疑),您的一生,在上帝面前,也始終是善良貞潔的。呵!可憐的婦人!”

這已不是那可憐的芳汀能承受得了的。得到珂賽特!脫離這種下賤的生活!自由自在地、富裕快樂誠實地和珂賽特一道過活!她在顛沛困苦當中忽然看到這種現實的天堂生活顯現在她眼前,她將信將疑地望著那個和她談話的人,她只能在痛哭中發出了兩三次“呵!呵!呵!”的聲音,她的膝頭往下沉,跪在馬德蘭先生跟前,他還沒有來得及提防,已經覺得她拿住了他的手,並且把嘴唇壓上去了。

她隨即暈了過去。

第六卷沙威

一 休息的開始

馬德蘭先生僱人把芳汀抬到他自己廠房裡的療養室。他把她交給姆姆們照料,姆姆們把她安頓到床上。她忽然又發了高燒。在昏迷中她大聲叫喊,胡言亂語,鬧了大半夜,到後來卻睡著了。將近第二天中午,芳汀醒來了,她聽見在她床邊有人呼吸,她拉起床帷,看見馬德蘭先生站在那裡,望著她頭邊的一件東西。他的目光充滿著憐憫沉痛的神情,他正在一心一意祈禱著。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見他正對著掛在牆上的一個耶穌受難像祈禱。從此後馬德蘭先生在芳汀的心目中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她覺得他渾身周圍有層光。他當時完全沉浸在祈禱裡。她望了他許久,不敢驚動他。到後來,她才細聲向他問道:“您在那兒做什麼?”馬德蘭先生立在那兒已一個鐘頭了。他在等芳汀醒來。他握著她的手,試了試她的脈博,說道:“您覺得怎樣?”

“我很好,我睡了好一陣,”她說,“我覺得我好些了,不久就會沒事的。”

他回答她先頭的問題,好象他還聽見她在問似的:“我為天上的那位殉難者祈禱。”在他心裡,他還加了一句:“也為地下的這位殉難者。”馬德蘭先生一夜又一個早晨都在調查。現在他完全明白了。他了解了芳汀身世中一切痛心的細情。他接著說:“您受了很多痛苦,可憐的慈母。呵!您不用叫苦,現在您已獲得做永生極樂之神的資格。這便是人成天使的道路。這並不是人的錯處,人不知道有別的辦法。您懂嗎?您脫離的那個地獄正是天堂的第一種形式。應當從那地方開始。”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她,她帶著那種缺了兩個牙的絕美笑容向他微笑。沙威在當天晚上寫了一封信。第二天早晨,他親自把那封信送到濱海蒙特勒伊郵局。那封信寄往巴黎,上面寫著這樣的字:“呈警署署長先生的秘書夏布耶先生”。因為警署裡的那件事已經傳揚出去了,郵局的女局長和其他幾個人在寄出以前看見了那封信,並從地址上認出了沙威的筆跡,都以為他寄出的是辭職書。馬德蘭先生立即寫了一封信給德納第夫婦。芳汀欠他們一百二十法郎。他寄給他們三百法郎,叫他們在那數目里扣還,並且馬上把那孩子送到濱海蒙特勒伊來,因為她的母親得了病,要看她。

德納第喜出望外。“撞到了鬼!”他向他的婆娘說,“我們別放走這孩子。這個小百靈鳥快要變成有奶的牛了。我猜到了。一定有一個冤大頭愛上了她的媽。”

他寄回一張造得很精密的五百零幾個法郎的帳單。帳單裡還附了兩張毫無疑問的收據,一共三百多法郎,一張是醫生開的,一張是藥劑師開的,他們診治過愛潘妮和阿茲瑪的兩場長玻珂賽特,我們說了,沒有病過。那不過是一件小小的冒名頂替的事罷了。德納第在帳單下面寫道:“內收三百法郎。”

馬德蘭先生立刻又寄了三百法郎去,並且寫道:“快把珂賽特送來。”

“還了得!”德納第說,“我們別放走這孩子。”但是芳汀的病一 點也不見起色。她一直待在那間養病室裡。那些姆姆當初接收並照顧“這姑娘”,心裡還頗為反感。凡是見過蘭斯①地方那些浮雕的人,都記得那些貞女怎樣鼓著下嘴唇去看那些瘋處女的神情。貞女對蕩婦的那種古已有之的蔑視,是婦德中一種最悠久的本能;那些姆姆們心中的蔑視,更因宗教的關係而越加濃厚了。但是,不到幾天,芳汀便把她們降服了。她有多種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