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出來。割風儘管有些慌,卻絲毫沒有想過要付錢。
那個埋屍人,帶著自傲的笑容,說道:
“吃飯是大事。我繼承了梅斯千爺爺的職業。一個人在差不多快結束學業時,他就有了一個哲學頭腦。除以手寫字的工作外,我還加上以胳膊挖土的工作。我在塞夫勒街市場上有個寫字攤位。您知道嗎?在雨傘市常紅十 字會所有的女傭人都來找我。我得為她們東拼西湊上一些表達情意的話,寫給那些毛頭小夥。我早上代寫情書,晚上挖墳墓。鄉下佬,這就是生活。”靈車一直往前走,割風更加神色慌張地朝四面亂望。顆顆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滴下來。
“但是,”那埋屍人繼續說,“一個人不能服伺兩個婆婆。我必挑選一 樣,筆還是鎬。,鎬弄壞我的手。”
靈車停住了。
唱詩少年從那遮了布帷子的車裡鑽了出來。接著是那神甫。靈車前面的一個小輪子已經碾到了土堆邊,再過去一點,就是那敞開的墳墓了。
“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割風一臉沮喪,又重說了這麼一句。
①“拉伯雷的那一刻鐘”,通常指沒錢付帳的尬尷時刻。拉伯雷要會巴黎,走到里昂,沒有錢付旅費。他包了三十小包,上面分別寫明,“給國王吃的毒藥”、”給王后吃的毒藥”、“給太子吃的毒藥”,並把這三十包放在他住房的附近。警察發現後,逮捕了拉伯雷,押送到巴黎,報告國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大笑,立即釋放了他。
六在四塊木板中間
誰躺在那棺材裡?大家都明白,是冉阿讓。冉阿讓想出的辦法,他只有一點空氣可以呼吸,在那裡面勉強能活著。真奇怪,心靈的安靜可以保證其他一切的安靜。冉阿讓事先預測一套方案全證明對了,並且從前一天晚上起,全部進行得很順利。他把希望寄託在梅斯於爺爺身上這一點與割風一樣。他對最終結局毫不懷疑。從未有比這更緊張的形勢,也從未有比這更全面的安寧。
那四訣棺材板構成一種可怕的寧靜。冉阿讓鎮定自若,彷彿真是從此長眠了。
在棺村裡,他能夠感到也確實感到了他這次遊戲死亡的戲劇場面是如何一幕一幕向前的。
當割風釘完上面那塊棺蓋板後不久,冉阿讓就覺得自己恍若在空間飄動,然後又跟隨車子向前。由於震動的減輕,他感到自己已從石塊路面到了碎石路面,也就是說,他已走出街道來到大路上。隨著一陣空曠的聲音,他猜測他正在過奧斯特里茨橋。在第一次停下時,他知道他快進公墓了,在第二次停下時,他對自己說:“到了墳墓邊了。”
忽然他感到很多手扶住了棺材,接著一陣粗糙的摩擦聲在四面的木板上響起,他明白,那是在棺材上纏繩索,準備捆好後吊進坑裡去。緊接著他感到一陣暈眩。很可能是由於那些殯儀執事和埋屍人把那棺材晃了幾下面且是頭先腳後放下去的。他即刻又徹底恢復過來,覺得自己平穩地躺著。他才碰到了底。
他微微地覺到一股涼氣。他聽到一陣淒厲嚴肅的聲音傳自上面。他聽到一個個的拉丁詞在慢慢他說出,他每個字都能聽清,但是根本不懂:“ Quidormiuntinterraepulvere, evigilabunt; aliiin vitamaeternam,et alii in opprobrium,ut videant sem…per”①接著一個孩子的聲音:“De profundis。”②那低沉的聲音又說道:“Requiem eternam dona ei,domine。”③孩子的聲音回答著:“Etlux perpetua Luceatd。”①他聽到遮掩他的那塊棺板上有幾滴水輕輕敲響的聲音,“那或許是灑聖水。”
他暗想:“快完了。再堅持一下。神甫要走了。割鳳與梅斯干去喝酒。大家把我扔下。隨後割風獨自回來,我就出去了。這事沒完沒了還得等個把小時。”
那低沉的聲音又說道:
①“睡在塵土中的人,醒來;讓永生的人和受屈辱的人永遠看得見。”
②“從深淵的底裡。”(是一首安魂詩開始的兩個字)③“主啊,請讓他永久安息。”
①“永恆之光照著他。”
“Requiescat in pace。”②
孩子的聲音說:
“阿們。”冉阿讓,豎著耳朵,聽到許多腳步彷彿往遠處走的聲音。
“他們走了,”他心想,“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突然,他聽見他頭上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