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站起身,兇狠地叉起兩條胳膊,使他兩個捏緊了的拳頭猛烈地碰到了雙肩,他喊著:“我是這樣拯救他的,我!”
這時,這可悲的老人放聲痛哭,一面喃喃自語,一些人認為天下不含有獨語的人,那是錯誤的認識。猛烈的激動常會透過語言大聲發出來的。
“這是梅斯千爺爺的過錯,他為何要死呢,這蠢人?他為何一定要在別人預料不到的時候歸天呢?是他把馬德蘭先生害死的。馬德蘭爺爺!他睡在棺材裡了。他算是死了。徹底完了。這種事,有什麼道理好講呢?啊!我的上帝!他死了!好呀,我拿她怎麼辦?他那姑娘,那賣水果的婆娘會說什麼呢?這樣一個人就如已經死了,會有這樣的怪事!我想到他以前鑽到我的車子底下來的那個時候!馬德蘭爺爺!馬德蘭爺爺!天啊,他被窒息死了,我早就說過的。他偏不聽我的話。好呀,這傻事幹得好棒!他死了,這個老好人,慈悲天主呀,他是慈悲人中最最慈悲的人!還有他那小女孩!啊!無論怎樣,我不回那裡去了,我,我就待在這裡算了。幹出了這種事!我們倆,活到這把年紀了,卻還象兩個老瘋子一樣,真不該呀。可是,他到底是如何鑽進那修道院的呢?從一開始就不對。那種事是不能幹的。馬德蘭爺爺!馬德蘭爺爺!馬德蘭爺爺!馬德蘭!馬德蘭先生!市長先生!他聽不見我的聲音。請你趕快爬出來吧。”
他抓自己的頭髮。遠處樹林裡傳來一陣尖銳的嘎嘎吱聲。公墓的鐵柵門關上了。
割風低下頭去瞧冉阿讓,突然又猛跳了起來,彈到了坑壁。冉阿讓的眼睛睜開了,並且望著他。
看見一個死人,是嚇人的事;看見一個復活的人,幾乎是同樣嚇人的。割風似乎變成了一塊石頭,面色青灰,慌亂失措,內心徹底被驚訝激動壓倒了,他不知道面對的是個活人呢還是個死人,他望著冉阿讓,冉阿讓也望著他。
“我睡著了。”冉阿讓說。他坐起來。
割風跪下去。
“公正慈悲的聖母!我被您嚇慘了!”然後他又站起來,大聲說:“謝謝,馬德蘭爺爺!”冉阿讓最初只是昏過去了一會。新鮮空氣又使他醒過來。歡樂是恐怖的回應,割風幾乎要象冉阿讓那樣費了很大勁才能醒過來。
“這麼說,您還沒有死!呵!您多麼會逗著玩,我要千叫萬叫,您才醒過來。我看見您眼睛緊閉時,我說:‘完了!他悶死了。’我幾乎變成了一 個瘋子,一個非被五花大綁不可的惡瘋子。我也許會被人關進經塞特。要是您死了的話,您叫我怎麼辦?還有您那小姑娘!那水果店的婆娘也會感到墜入霧中!我把孩子推到她的懷裡,回過頭來卻說她公公死了!好怪的事呀!我天國裡的大聖大賢,好怪的事呀!啊!您還活著,這是最了不起的。”
“我冷。”冉阿讓說。
這句話讓割風又徹底回到了現實,當時的情況卻是緊張的。兩個人現在雖然都已甦醒過來,而且沒有感到自己的神智還是迷糊的,但他們的心裡卻都有一種奇異的現象,那就是對當時兇險的處境還無法充分意識到。
“讓我們立即離開這兒。”割風大聲說。
他從衣袋裡掏出一個葫蘆瓶,那是也先準備好了的。
“先喝一口。”他說。葫蘆瓶完成了新鮮空氣初見的成效,冉阿讓喝了一大口燒酒,他這才感到完全恢復了。
他從棺村裡鑽出來,協助割風再把棺蓋釘好。他們三分鐘過後又到了墳墓的外面。割風這下放心了,變得不慌不忙。公墓大門也已經關上。不用擔心那埋屍人格利比埃會突然來到。那“小夥子”正在家裡找他的卡片,由於卡片在割風的衣袋裡,他決不能從他屋子裡找到。沒有卡片,他就進不了墳常割風拿著鍬,冉阿讓拿著鎬,一塊埋了那口空棺。填滿坑時,割風對冉阿讓說:“咱們走吧,我帶著鍬,您帶著鎬。”天已經黑下來了。
冉阿讓走起路來還不大方便。他在那棺村裡睡僵了,似乎快有點變成殭屍了。在那四塊木板裡,關節已和死人一樣硬化了,從某種程度上講他應先使自己從那冰坑的涼氣裡恢復過來。
“您凍僵了,”割風說,“可惜我腳跛,否則,我們可以痛快淋漓地跑一段。”
“沒關係!”冉阿讓回答道,“沒走幾步路,我的腿勁又上來了。”
他們沿著先前靈車走過的那些小路走,到了那早關了的鐵柵門和看門人的亭子面前,割風捏著埋屍人的卡片,把它丟進匣子裡,看門人拉動繩子,門一開,他們便出去了。
“這真方便!”割鳳說,“您的主意多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