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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天啊,”埋屍人說,“您既然如此相迫,我陪你就是。我們一塊去喝。幹完活再去,活沒幹完,絕不行。”

同時他抖了抖那把鏟,割風又抓住了他。

“是六法郎一瓶的阿爾讓特伊呢!”

“怎麼啦,”埋屍人說,“您簡直是個敲鐘人。丁東,丁東,①,除了這事,您什麼也不會說。走開些,不要老在這兒煩人。”

同時他丟擲了第二剷土。這時割風也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了。

“來喝一口嘛,”他吼道,“既然是由我付錢!”

“先讓這寶貝睡安穩了再說,”埋屍人說。他拋下第三剷土。接著他又把鍬插進土裡,說道:①丁東指鐘聲,同時也影射 dindOn(愚人)。

“您知道,今晚天氣轉冷,要是我們把這死女人丟棄不管,沒為她蓋上被子,她會在我們身後追趕叫嚷的。”

這時,那埋屍人正彎身剷土,他那工作服的口袋叉開了。割風那驚慌失措的眼睛呆板地盯在那口袋上,注視著它。太陽還沒有落下去,天還很亮,能讓他望見在那大開口的衣袋裡,有張白色的東西。一個庇卡底的鄉巴佬的眼睛所能出現的閃光,從割風的眼珠裡全部放射出來了。忽然他有了個主意。那埋屍人正在注意他那一鏟上,割風乘他不備,從後面把手伸進他的衣袋中,從袋子裡取出了那張白色的東西。那埋屍人已向墳墓裡摔下了第四剷土了。正當他轉過身來鏟第五鏟的時候,割風從容不迫地望著他,對他說:“喂,初出道的小夥子,您有那卡片嗎?”埋屍人停下來說:“什麼卡片?”

“太陽快下山了。”

“讓它下山好了,請它戴上它的睡帽。”

“公墓的鐵柵門快關了。”

“關了又如何?”

“您有那卡片嗎?”

“啊,我的卡片!”埋屍人說。同時他搜尋自己的衣袋。

搜了一個,又搜另一個。他又到背心口袋上去搜尋,檢查了第一個,又檢查第二個。

“沒有,”他說,“我沒帶上我的卡片,我忘了。”

“十五法郎的罰款。”割風說。埋屍人的臉變青了。鐵青的面孔沒有一絲血色。

“啊主藹—我的——瘸腿—天主——蹲下了——屁股!十五法郎的罰款!”

“三枚一百個蘇的錢。”割風說。埋屍人扔下了他的鏟。割風的機會來了。

“不用伯,”割風說,“小夥子,不要悲傷失望。為了這就想尋短見,就想利用這墳坑不划算。十五法郎,只十五法郎,而且您有辦法可以不給,我是老手,您是新手。我有很多辦法、方法、巧法、妙法。作為朋友我為您出個主意。事情明擺著的,太陽下山了,它已到了那圓屋頂的尖上,不到五 分鐘,公墓大門就關上了。”

“這是真的。”那埋屍人回答說。

“五分鐘內您來不及填滿這個坑,它和鬼門關一樣深,這墓坑,您一定趕不及在關鐵柵門之前跑到門口鑽出去。”

“這話對的。”

“既然這樣,就逃不脫十五法郎的罰款。”

“十五法郎??’

“不過您還來得及??您住在什麼地方?”

“離側門只有幾步路,從這裡走去,一刻鐘。伏吉拉爾街,八十七號。”

“拔腳飛跑,馬上跑出大門,您還有時間。”

“一點不錯。”

“出了大門,您迅速奔國家,取上卡片再回來,公墓的看門為您開啟門。您有了卡片,就不會罰款。那時您再埋好您的死人,我呢,我替您在這裡看往,以免他開小差。”

“您救了我的命,鄉下佬。”

“你快滾。”割風說。那埋屍人,感激萬千地握著他的手一抖再抖,颶的一聲跑了。埋屍人消失在樹叢中後,割風又側耳細聽,直到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了,他這才朝著那墳墓,彎下身去,輕輕叫道:“馬德蘭爺爺!”沒有迴音。

割風打了一陣寒戰。他爬了下去,不,應該說滾了下去,跳到棺材頭上,喊著:“您在裡面嗎?”棺材裡沒有一絲動靜。

割風發著抖連呼吸也停了,急忙拿出他的鑿子和鐵錘,撬開了棺蓋板。

冉阿讓的臉,在那傍晚裡顯得蒼白,眼睛緊緊閉上。割風的頭髮豎立起來,他站起,靠著墳墓的內壁,差一點摔倒在棺材上。

他看著冉阿讓。

冉阿讓躺著,面色青灰,絲毫不動。割風很輕地,象細鳳吹過似的說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