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山夏威夷大學在1936年本來請元任去數年或永久性教授……我就對元任說我們去信問問有沒有機會,我們去一年避一避風頭,等大家定點,消點氣再回來。楊步偉:《雜記趙家》,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72年,113—116頁。趙家走得非常鬱悶,楊步偉數落了李濟諸多不是,如在史語所借不到路費,不主動參加餞行,不準同人到車站送行等等。在駛往美國的遠洋船上,很多人認識趙元任。一天,人們要他30年代的趙元任。(臺北“中研院”史語所提供)
唱《叫我如何不想他》,他唱了自己作曲的《過印度洋》。歌詞中有“哪裡是亞洲?哪裡是歐洲?我美麗親愛的故鄉丟在腦後。怕回頭,怕回頭,一陣大風,雪浪上船頭”的句子。唱完,一聲不響回到艙裡。
時值抗戰,“聽吧,滿耳是大眾的嗟傷!看吧,一年年國土的淪喪!”而把“我美麗親愛的故鄉丟在腦後”,趙元任會不會心懷愧疚?要不要給國人一個交代?趙太太在《雜記趙家》中,把一切原因都歸於李濟,這或許偏於主觀。舉家出走,恐怕不會是一時半時的決定?透過幾份檔案,多少或能捕捉到當事者的心緒:
1938年7月,李濟兩次致信趙元任:“甚望兄能等孟真到後再走,此次兄請假出國想有若干重要事必須與其面商者,此決非弟所能代也。”“聞悉兄此次出國概不受餞,至感不安,近撿舊籍得殷墟古樂器影象數幀,或可供兄為夏芻士子講中土音樂史之參考,敬希收入行篋。”7月22日,趙元任回函:“承賜古樂器照相,謝謝;改到二十五動身。”所檔:考12—1—1、2、3。7月27日,俞大綵傅斯年電李濟:“拓東路房請續租,弟三十一號飛蓉,在蓉候機,上旬內可抵滇,乞告元任。”所檔:考31—11—59。此時,趙元任已舉家離開昆明。
趙家出國,對中研院乃至整個中國學術界有如一次地震,趙李兩人的情感也遭受了一次“斷裂”。他們是哈佛的老友,友誼還薰染著雙方家庭:20年代,李濟在哈佛唸書。趙元任帶家同住哈佛,又有一位小千金如蘭,於是趙家成為中國留學生常聚之所。楊步偉寫道:“那時在哈佛的中國學生中李濟之、陳岱孫、葉企孫、蕭蘧、張歆海、錢端升、李旭初等人常和我們往來,濟之來得最多,胡正詳差不多就是我們一家人一樣。……到年假了,以上常來的朋友們都來我們家過年。……每年一次中國學生會的時候,我們總去加入,如蘭就由他們大家輪流地抱,其中李濟之和錢端升兩個人抱得最多。”趙家的孩子也格外親李濟,據李光謨說:趙家和一些朋友家的孩子,對李濟和劉半農這兩位分別從美國、法國歸來的叔叔很感興趣,習慣地用英文“達克特·李”和法文“麥歇·劉”叫他們。1925年,李濟與趙元任同時執教清華國學研究院,兩家又同住在清華舊南院。1926年3月26日,李濟考察山西夏縣西陰村返京,路上受寒,患斑疹傷寒,不幾天就不省人事。起初,李家人相信民間單方,延誤診治,以至病危。楊步偉當機立斷,叫車把李濟送到協和醫院救治。也許緣於那次救命之恩,楊步偉總好以李家的保護神自居。1936年,李權老人編修《鍾祥縣志》,請趙元任提供方言部分的內容。趙索性作了詳細的方言記。後來,在他寫成的語言學著作《湖北鍾祥方言》中,反請李老伯擔任鍾祥城內的發音人。……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六章 流寓西南(4)
李濟與趙元任都是學術巨匠,個性獨特,卓立不群。加之趙夫人楊步偉個性強,異於常人。他們這種關係如同一個比喻,兩堆篝火不能架得太近,否則彼此都燃燒得不充分。
二、 從昆明城到龍泉鎮
史語所分住城裡拓東路和靛花巷兩處。歷史組研究人員勞榦、陳述給所長傅斯年寫信報平安:學生等三月十二日到滇,……此次千里長途運公家要物來此,李啟生、高曉梅諸君費力甚大,梁(思永)先生尤賣力氣,生等亦隨同料理,不敢分一、三組畛域,亦不敢辭事務工作也。唯房屋至今無著落,故一切均未進行……好在宿舍現已整理好,學生等及那廉君用煤油箱作書桌工作,亦堪適用。此地天氣甚為和暖乾燥。空氣亦清澄,唯每日在外吃飯,稍感生活不安定耳。陳雯怡:《從“以書為本位”到“歷史問題”的探索——陳述在史語所時期的學術發展》,杜正勝、王汎森編著,《新學術之路》,臺北:“中央研究院”史語所,1998年,495頁。傅斯年開始考慮長久之計,他於1938年春致函代理所務的李濟:“同人幾全到昆明,大可安定矣。在雲南總是‘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