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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口述歷史時寫道:李濟談到少年時所受教育,認為“……當然,每個人的天分是有差異的,文學家從他記憶的文字中取材,歷史家則從他記憶的歷史中取材,如此等等。李濟記得,賴肖爾Edwin Oldfather Reischauer,1910—1990年,美國曆史學家、外交家。很重視科舉考試這種綿延千年之久的對知識的測驗,並表示贊同……(這彷彿說明)讀書人是一貫受到尊重的”。這段語焉不詳的敘述,是否依稀折射出李濟對父親既感激又有些保留的矛盾心態?

第二節優遊清華園

戊戌變法,迫使晚清行新政,教育方面的一項舉措就是派遣留學生到海外。最初傾向東鄰,1896年至1906年十年間,留日學生已近萬人,後日方以學生滋事為由嚴加限制。1907年,美國決定退還多收庚子賠款,計本息二千九百萬美元,用於選派留學生。正是這筆尷尬的“庚款”,造就了後來的清華。

建於宣統辛亥年的清華學堂。(岱峻攝)

清華原是皇家避暑勝地,據說乾隆駕臨工字廳,見山林變幻,清水環攏,綠樹蔥鬱,不禁想起晉朝詩人謝琨的詩:“寒裳順蘭止,水木湛清華。”於是,他題寫了“水木清華”四個字。後來,咸豐皇帝遂把工字廳命名為“清華園”。1909年夏,清朝外交部在清華園工字廳裡設定“遊學肄業館”。先後派出了兩批庚款留美學生漂洋過海。內中有李濟日後的同事:語言學家趙元任、法學家王世傑和開一代風氣的文化巨匠胡適。

1911年,“遊學肄業館”易名為“清華留美預備學堂”。十五歲的李順井與一千多名士子同上考場,糊里糊塗地被錄取進了“備取榜”,排名倒數第三,他僥倖地成了同科錄取的一百二十名新生的一員。

4月29號,帶著德國古典風格的清華學堂,在工字廳東側落成,學堂裡傳來陣陣蹩腳的洋腔洋調,內中有一縷略帶湖北口音的童聲——李順井開始了為期七年半的清華歲月。新的生活點燃他新的希望,“李順井”把自己的名字改為“李濟”,字“受之”。

12月25號,隆裕太后宣佈溥儀皇帝退位。這一天,在清華園悠揚的聖樂聲中,中華兩千多年的帝制宣告終結。此時的李濟,自然想不到“小京官”李權因改朝換代生出的困惑。民國後,李權改在內務部做了幾年僉事。

李光謨告訴我:父親進清華以後,祖父對他學業影響就越來越小了,但剛到北京時還很有影響。爺爺對新東西還是接受的,覺得應該吹進一點清新空氣,但他與現在的開明是不一樣的。他反對孫中山,一場革命破壞了傳統的東西。思想習慣有點清朝遺老的味道吧?他討厭哪個人就罵哪個人“雜種”,他覺得孫中山不該搞辛亥革命,罵孫中山是“雜種”,很輕視他,認為他犯上作亂。2004年10月13日晚,電話採訪。李光謨講述,作者記錄,馮志整理。清華園中,庭院錯落,小橋流水,花木扶疏。當時學生不多,教師不少。學校從教育方針到教學管理,從師資延聘到校園風氣,一如英國哲學家羅素1920年到校參觀的感受,“恰似一個從美國移植到中國來的大學校”。

清華的教育,從培養學生的衛生習慣這類小事做起。李濟回憶:清華學堂在開辦時,建有特別設計的洗澡間。在民國初年的清華,齋務處(等於現在的訓導處)的一種特別工作為強迫學生在固定時間洗澡,為此,齋務處印了票,規定每一學生,必須在每一週的固定時間到澡堂去繳票洗澡。奇怪的是,有不少的同學,因為嫌這一辦法干涉了個人自由,就串通了澡堂的管理員,繳票而不洗澡,逃避記過的懲罰。……清華的清潔運動以及守時刻和講效率的習慣,大致說來,並不是短期培養成的;但行到十年後,確在校內發生了若干具體的成效。所以大為哲學家如羅素等人所注意。李濟:《我的初學時代——留學前所受的教育》,《李濟文集》(卷5),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189頁。清華的學生進校從中等科相當於普通中學的初中至高中水平。開始讀起。學校功課安排以英文為中心,要求“讀寫聽說”四會,就連圖畫、音樂、體育課也由外國教師上課。這些正合李濟的心意,他學好英文的目的就是想去學中國沒有而美國有的科學知識,好為國家社會做點貢獻。

第一章 初出籠的包子(5)

以培養留美學生為宗旨的清華學堂,向不重視“國文”,多把這門課程排在下午。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李濟始終有對傳統文化的興趣。此間,他還遇上了兩位使他終身受益的國文良師。教授馬季立精通八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