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曾教過樑啟超,頗賞識梁的作文,說梁下筆快,別人作八股,而梁可作十六股。民初,梁啟超已為中國第一大名士,他在“反袁”運動中所寫的文章轟動一時。因此李濟等同學少年對這位嶺南夫子佩服有加。馬先生八股文式的訓練,培養了李濟快捷寫作流暢表達的文字能力。高等科一年級,李濟遇上國文教師饒麓樵。他講授《荀子集解》,口訥不善言辭,偏好寫黑板,等到板書寫完,也就差不多到了下課時分。其實這也是一種重證據不尚空談的訓練。饒師對李濟的讀書札記頗為欣賞,批語中曾有“所見可與《困學記聞》相比擬”之語。《困學記聞》是宋代大學者王應麟的讀書筆記,這種誇獎自然令李濟受寵若驚。從饒先生讀《荀子》,李濟不限於辭章義理,逐漸對荀子的思想發生興趣。他以為荀子《天論》中“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的思想,很合乎自然科學的發端思想;而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觀點也契合了現代*政治的理念。然而,這些兩千年前就繪就的社會藍圖,至今仍難以實現,到底是先賢的思想不徹底,還是*與科學這東西本不符合中國國情?李濟想到,也許只有到中國之外的地方,才能尋到“救國良方”。00清華的環境,與城市隔絕,來往的交通大半靠騎驢、坐騾車;人力車與腳踏車是最快的代步,火車每日停清華園的班次極少。城內的新聞紙,要下午方到,那時北平的報紙除了日本人辦的《順天時報》外,都是為當權的軍閥宣傳的。上海報總在發行日期一禮拜後方能到北京。城內、城外通電話是有限度的,我在清華園作了七年半學生,沒有與家人透過電話;理由極簡單,我的家中固沒有電話,學校內也沒有讓學生通電話的任何方便;有事時,只有寫信通訊息。李濟:《我的初學時代——留學前所受的教育》,《李濟文集》(卷5),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190頁。清華的封閉式管理,也重視素質教育,注重培養學生動腦、動口和動手的能力。1914年五六月份,李濟多次參加學校舉辦的“國語演說會”,曾擔任“解決今日之中國問題,農業較商業何為尤要”,以及“垓下敗後為項羽計,應否渡烏江”兩次辯論中的反組助辯。從這些辯題的設計,可以看出舉辦者高蹈的眼光和縝密的心思。1915年,李濟曾出任過學校演劇隊隊長,率演劇隊參加清華為籌辦貧民小學在米市大街青年會舉行的義演,同學中有其後選擇舞臺為終身職業者,如後來的著名導演洪深、陸梅僧等。
清華畢業時的李濟。(李光謨提供)
那個年代,外有列強咄咄逼人,內有軍閥擁兵自重,社會動盪,百姓不寧。青年學子在質疑中國傳統教條的同時,對國外的德先生(democracy)賽先生(science)推崇備至。1913年5月3日下午,清華中等科一個大教室內,李濟與四名同學嚴肅地討論做人的道理,相約發起以砥礪品行學問為宗旨的學生團體——“新少年會”。名稱的由來據李濟說,當時心智已開,眼高志大,想做華盛頓做不了,拿破崙又不願做,做林肯又不像,就選了“義大利三傑”指4世紀義大利的革命先行者馬志尼、加里波的、卡富爾。為榜樣,效仿其新少年義大利會(也譯為“青年義大利黨”),也成立“中國新少年會”。此後,每週聚會一次,星期日和暑假,會員集體出遊,主要目的是互相規過:從生活習慣到學習長進,從睡眠到飲食,都以“勵進道德”為宗旨相互責問。隨著會員陸續增加,聚會內容又增加學術研究一項,成立了國語演說部,並因此帶動清華學子研究國語的熱情。兩三年後,由於聚會“有時比牧師講道還要枯寂”,漸漸失去吸引力。時逢袁世凱企圖稱帝,清華學堂奉令限制*結社,新少年會藉機改名為“仁友會”。其宗旨為“改良社會、振興國家”。除了“規過”之外,又增添了報告會、俱樂會等,呈現出研究“名人傳記”的風氣,尤其是歐洲18、19世紀的名人。會員發展擴大至清華以外的學生。但學生組織仍不免有些偏頗,如仁友會反對“號召的習氣”,提倡自願入會,不搞張榜通知,而是相守信義,不免引起外界猜疑,以為是秘密團體。仁友會會章的“七禁”,頭條即是禁早婚(規定二十五歲為限),也有好些會員難以實行…… 。。
第一章 初出籠的包子(6)
1918年,李濟讀到清華高等科四年級時,學校請了一位美國教授G。 D。 Walcott(華爾考)為學生講授心理學和倫理學。出於“好奇心的驅使”,李濟選讀半年後,覺得“人的智慧可以用科學的方法測量”是件怪好玩的事。華爾考還測出李濟的智商是一百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