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克拉克校園“啃青草”
1918年8月14日,李濟由上海的東關碼頭的駁輪,遞送至吳淞口外,登上“南京號”遠航客輪,揮手之間,已告別故國江天。輪船駛向太平洋,朝著美洲航去,海天一色,夜以繼日。同船的中國留學生,除李濟那一屆的清華同學,還有*派遣的及自費生共計一百五十二人。漫長的航程,李濟沒留下更多的文字。以其性格判斷,他多半會取一種堅毅而不事聲張的行為方式,既不像有的留學生,懷著五味雜陳的心事,躲縮在船艙中一臉悽惶,也不會像詩人徐志摩,慷慨高歌,豪興逸發。
徐志摩出生於浙江海寧富商家庭,1915年夏入北大預科,1918年6月,拜師梁啟超,此次他到美國自費留學,正是聽從了梁的建議。受實業家庭的影響,他想進金融界,做中國的“漢密爾頓”亞歷山大·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1757—1804年),美國開國元勳和憲法起草人之一,曾做過美國首任財政部長。。8月31日,徐志摩在船艙中朗誦《啟行赴美分致親友文》:“國難方興,憂心如搗,室如縣磬,野無青草”,“方今滄海橫流之際,固非一二人之力可以排奡而砥柱,必也集同志,嚴誓約,明氣節,革弊俗,積之深,而後發之大,眾志成城,而後可有為於天下。”他莊嚴宣告:“摩少鄙,不知世界之大,感社會之惡流,幾何不喪其所操,而入醉生夢死之途,此其自為悲憐不暇,故益自奮勉,將悃悃愊愊,致其忠誠,以踐今日之言。”李歐梵:《中國現代作家的浪漫一代》,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年。同艙青年無不受到感染,李濟也對這位江南才子投注了幾分好感和熱情。
經過二十一天的海上生活,“南京號”輪於9月4日抵達舊金山。接著,這群惶惑的中國青年在美國大陸揮手泣別,各奔前程。最後,李濟與董時(任堅)、徐志摩等人一道,經芝加哥、紐約等城來到馬薩諸塞州烏斯特的克拉克大學。
第一章 初出籠的包子(7)
這所大學是1889年美國百萬富翁克拉克( Clark)捐資創辦的,它借鑑德國大學模式,並深受世界第一所研究型大學——霍布金斯大學影響。辦學之初,校長霍爾(C。 S。 Hall)曾親赴歐洲考察學習,並延攬了一大批著名的教授學者,幾年間學校已頗有生機。留學生活,李濟在致父親的信中寫道,“此禮拜中,功課甚閒,多在圖書室閱書,收藏書1918年,赴美留學時的李濟。(李光謨提供)
籍關於心理學者居多,其次則為討論歐戰文字約五千餘冊,為全國第二大圖書室,分二部,其正者專供研究生之用,各有定位,不得互相侵犯;正科生圖書間則另設一部,每值讀書時間,萬籟寂然,如居空山大谷中而覺神自凝而心自瞑瞑也。室之構造皆從最新式,陽光適度,空氣則冬不寒而夏不暖。物質進步能至於此,雖不欲令人心羨不可得也。”李濟1918年(或是1919年)10月13日致父親李權家信,未刊稿,由李光謨提供。
李濟致父親李權信。(李光謨提供)
選擇心理學專業的,還有李濟的清華同學董時。董又是徐志摩在杭州府一中的老同學。董時受徐父委託,負責照顧志摩。於是他們三人在克拉克的第一年,關係頗近。據同學張道宏述,在克校的兩個學期裡,成績都是徐志摩全校第一,李濟第二。日子久了,徐志摩不服董時的照管,就跑去跟李濟同住一個寢室。李濟在給父親的信中寫到對徐志摩的好感,“月來觀察所及,兒以為最痛心者,則此間留學生之自私自利、卑鄙齷齪,實不減於國中之政黨也。幾於求一忠義憤發之士而不可得,或者耳目尚仄,聞見者淺歟,固甚望知之未深也。同住徐君甚喜講良知之學,篋中攜有陽明全集,每值課暇則出而共相磋磨,心身獲益良非淺矣,是亦客中之奇遇也。”李濟1918年(或是1919年)10月13日致父親李權家信,未刊稿,由李光謨提供。
那時中國留學生政治熱情較高,李濟寫道,“前日國慶,此間中國學生本擬舉行慶祝,然以官中禁止*,遂爾未果,唯以是晚醵資茶會,聊以慰懷。坐中多論世界前途及中國之命運,有凌君冰者河南人凌冰(1894—?),字濟東,河南固始人。畢業於天津南開大學,後在克拉克大學獲教育心理學博士學位。1919年回國,任天津南開大學教務主任。1928年6月,任河南省政府委員、教育廳廳長兼開封中山大學校長;同年任國民政府外交部條約委員會委員。1929年11月,任駐古巴國全權公使。1956年12月,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