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掘後還自己出錢在小屯辦了一座小學(即給當地農民的子弟開設的,名叫“洹水學校”)。據介紹,石璋如先生還從老家請來一位王老師給孩子們義務上課。這所小學現已成為安陽的教育局立案的“小屯學校”,門前還刻有“石璋如題民國念(廿)五年《洹水學校》”幾個大字的木製匾額;校址就在現考古工作站的緊鄰隔壁。
這說明當年發掘團的先生們不僅只著眼於考古發掘,還對數百位農民的子弟教育有所關懷。
我在發言中講了一下當年李濟先生篤信的一句格言,即早年曾資助過安陽發掘的史密森研究院(或譯作“學會”)的創始人、英國化學家史密森說,他出資創立這個機構,是“為了人類知識的增進和傳播”。李濟認為這表明科學事業只能懷抱這種目標,這才是考古、博物工作者的正確目標和人生抱負。他就稱呼西北岡大墓的發掘隊是“推進歷史知識最前線的發掘行列”。
其實,想說的話還有很多,我在這裡謹謝謝岱峻夫婦為這本《李濟傳》所付出的多年辛勞,我相信,這書會贏得讀者的心。我感謝他們在寫書時是本著追求真理、不媚俗、不追捧的態度,對李濟先生一生的評價是實事求是的,哪怕在批評他的缺點和不足之處亦是不為尊者諱的。
李光謨
2008年1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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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李濟是誰(1)
2007年11月,我應北京大學蒙養山人類學學社邀請,在北大學術中心作了一次“李濟與李安宅學術史個案研究”的講座。開講前王銘銘教授先在同學中進行了一番測試,他請知道“李濟”本書仿史體例,所有人物謹標識身份或職務,免去敬稱,祈鑑諒。這個名字的舉手,人群中舉手的佔了多半;又請知道“李濟事功”的舉手,稀稀落落的五六條手臂顯得極不自信。在座者多是北京大學、中國政法大學、中央民族大學的人類學、考古學的博士生或碩士生。王銘銘忿忿地說,中國最好學校最高學歷的人類學學生竟然不知道中國第一個人類學博士,竟然不知道中國現代考古學之父,這是丟人。又說,幾十年間,李濟就這樣被我們抹去了。在座的包括我,都是劊子手!
銘銘許是情急之下的言過其實。我不能被稱作劊子手,因為我沒經過嚴格的學術訓練。也不應該怪那些孩子,儘管他們已讀到“碩士”、“博士”,但在他們成長經歷中,哪裡看得到李濟的半點影子?
抹去李濟的是那場改朝換代的暴風驟雨,轉瞬間它滌盪了過去時代的所有痕跡。1950年後,當《中國通史簡編》《沫若文集》等書再版時,刪去了原來關涉李濟的全部文字;上海魯迅紀念館開館時,掛出魯迅與楊杏佛的合影,裁去了三人照左邊的李濟;西安易俗社懸掛的“古調獨彈”匾額,捐匾的十二人中塗掉了李濟的名字;至於歷史、考古、人類學的教科書,也都把他的影子消泯得乾乾淨淨……提到李濟的名字,總是作為政治批判的靶子。直到2005年臺灣文人李敖訪問大陸的前一天,他還在鳳凰衛視“李敖有話說”的節目中,啐李濟的口水……
而今,那一代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如胡適、錢穆、傅斯年、梅貽琦、趙元任等早已進入中國人的閱讀視野,唯獨李濟仍鮮為人知。國內至今沒有一本他的傳記、年譜或*。在一些介紹考古或人類學的文字中,仍有蓄意或無意貶低李濟的事情發生。其中一個原因,或在於他是個純粹的學者,始終躲閃著政治風雨,1949年倖免於被宣判為“文化戰犯”的命運,也沒有像胡適那樣在50年代受到數億人的口誅筆伐變得家喻戶曉;他很快就淡出了大陸學術界,直到今天仍默默無聞……
李濟是誰?真值得給他騰位置?真值得挖掘他的什麼前塵舊事?
臺灣文人李敖洩私憤以報未能進“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中央研究院”簡稱“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簡稱“史語所”,下同。的一箭之仇,曾寫過《一個學閥的悲劇》的長文。他在文中稱,“李濟三十一歲起就做學閥,八十四歲才在武俠小說中死去……”李敖在鞭笞李濟時,不得不給他戴上一頂“最後一個迷人的重量級的學閥”的帽子。李敖罵李濟的動機姑且不論可參閱作者2005年發表在雜誌《粵海風》、網刊《世紀中國》上的文章《李敖與李濟的過節》。,那頂帽子倒也有幾分相宜——
學閥之“閥”,指佔有支配權。李濟佔領縱橫捭闔的知識高地,二十多歲開始就在學界開疆拓土,攻城掠地……
他畢業於清華,是美國克拉克大學心理學學士,熟悉各種心理學派別及其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