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法醫也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還好吧?看來我鼻子沒你靈。是不是因為屍體上撒了鹽,所以有股怪味道啊?”
我搖了搖頭沒再說話,用止血鉗夾住死者頭部創口周圍的面板組織觀察。
“死者左側顳部有一處圓形創口,周圍有槍口印痕,這應該是接觸射擊的射入口,”我說,“右側顳部有個星芒狀創口,應該是子彈的射出口。這一槍確實是從死者的左側,也就是駕駛座上打過來的。”
“那個,你們的殯儀館在哪兒?”大寶搓著手跺著腳說,“這兒太冷了。”
華法醫說:“我們這裡是土葬區,沒有殯儀館。”
“那解剖室呢?”大寶仍不死心。
我抬頭看了眼大寶,說:“幹法醫就要經得起熱、經得起凍、經得起臭、經得起髒。沒有殯儀館哪有解剖室?難不成把解剖室建在公安局裡?”
“那你們在哪裡解剖屍體?”大寶一臉疑惑。
“我們通常就在現場檢驗屍體。”華法醫不好意思地一笑,說,“然後就地掩埋。”
“大夏天大冬天都這樣?”大寶一臉崇敬的表情。
華法醫點了點頭:“咱們是苦慣了。”
“別浪費時間了,再過兩個多小時天就黑了,”我說,“趕緊解剖屍體吧。”
大寶環顧左右,發現沒有什麼圍觀群眾,才放下心,開啟勘查箱,拿出解剖用具。
我們把屍體放在一大塊塑膠布上,圍著屍體蹲下來,準備開始檢驗。華法醫拿出幾個鞋套,說:“把鞋子套上吧,這樣蹲著幹,難免會有血迸到鞋子上。”
天氣太冷了,我們不得不幹一會兒,就站起來跺跺腳,防止雙腳被凍僵。而作為微胖界人士的我來說,蹲十分鐘都很痛苦,更別說要蹲幾個小時了。
我們刮乾淨死者的頭髮後,切了死者的頭皮,然後三個人配合,費勁兒地用手工鋸鋸開死者的顱骨。
子彈的威力並不在於它的穿透性,而是因為它的高速旋轉,會在彈道周圍形成一個直徑是子彈直徑十幾倍的瞬間彈後空腔。這個空腔強力擠壓彈道周圍的軟組織,然後再恢復,這樣的震盪,會使一些性質較為軟脆的實質臟器破裂、出血,引起比子彈穿透性強烈十幾倍的殺傷力。
受到瞬間彈後空腔效應的影響,死者腦部彈道周圍的腦組織已經完全挫碎,蛛網膜下腔以及腦實質內大量出血。死者的腦幹也受到波及,延髓位置腦組織形態已經蕩然無存,成了一包“豆腐渣”。
“死者是中槍後迅速死亡的,”我說,“腦幹在腦組織的深層位置,一旦腦幹受損,中樞神經損壞,呼吸、迴圈功能立即喪失。”
仔細縫合好死者的頭部,我換了個刀片,準備繼續解剖死者的胸腹腔。
“這個,”華法醫說,“胸腹腔也要開啟看嗎?”
我一臉疑惑,看著華法醫,說:“什麼意思?你們平時不開啟看的嗎?”
“不是,”華法醫不好意思地說,“這天氣太冷了,我怕你們受不了。”
“再受不了也要看,”我順手劃開死者的胸腹腔,說,“說不準就能有些發現呢。”
還真的被我說中了。解剖刀劃開死者的胃後,一股酒精氣味撲鼻而來。我連忙站起來,抬肘揉了揉鼻子。
“是吧,”我說,“多好的發現。”
“什麼發現?”華法醫說。
“喝酒了呀。”我說,“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這個警察那麼容易被人偷了槍,然後一槍爆頭了。因為過度飲酒,所以他在計程車上睡著了,被人家輕而易舉地繳了槍。唉,自作孽不可活,五條禁令不遵守,喝了酒還帶槍,這是自掘墳墓啊。”
“可是,”華法醫說,“這個人的槍套隱藏在外套之下,一般計程車司機怎麼知道他帶了槍?”
我搖搖頭,同樣表示不解,說:“即便是在車上睡著了,計程車司機也應該看不到。說不定,計程車司機認識這個警察,知道他帶槍呢?”
大家都在低頭思考。
對死者胃內容物進行分析後,我說:“死者飲酒、飽食,且應該是末次進餐後五個小時遇害的。也就是說,假如死者在正常時間六七點吃飯,那麼他就是在晚上十一二點遇害的。中間這幾個小時,死者幹什麼去了?”
“肯定是喝第二場酒去了。”華法醫說,“如果死者是在晚飯時候喝酒的話,那麼過了五個小時,胃內的酒精味道不會這麼重。只有可能是晚飯後又去喝酒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