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手,廚房的師傅會留不住,其實都各有想法。一份生意多股份不是壞事,只是您把事情考慮得太明白,反而給自己找了不少難題。”“你說得對,我最近也有這麼想。”蔡雄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不過,有一點初衷我不會變——絕對不賣給那些當官的。有錢人嘛,我再盤算盤算,總之把這菜園子與餐館賣掉一半的話,應該有不少人要,只要價錢不要太低,那人也會做買賣,老頭子就不挑剔了。”
蔡雄擔憂的並不是轉手的價錢,而是轉手之後的經營,如果是鎮上當官的,其中牽扯的關係太多,那些人來要是吃霸王餐,而老闆又不時請客拉關係,這飯館想不倒閉都難。
“嗯,您先坐,我該走了。”
張東將啤酒喝光後有些坐不住,畢竟心裡還惦記著林燕的事,實在沒心情和蔡雄聊天,畢竟這和他沒半點關係。
“好。”蔡雄明顯有點不捨,不過還是起身相送。
啞仔和阿肥還在忙廚房的事,只是禮貌的微笑示意。
一直送出菜園過了橋,蔡雄這才嘆息一聲,說:“我和老林有點交情。他走了,卻留下兩個女兒,過得也不順心。說實話,要不是我女兒缺錢,我原本想把這店以除欠的方式先抵給她們,不過我沒能力做那個人情了。”
老林,聽起來是林燕她們的老爹?張東聞言,頓時來了精神,趕忙掏出煙幫蔡雄點上,饒有興致地問道:“老爺子,你知道她家的事?”“嗯。”蔡雄嘆息一聲。
張東心裡好奇得要命,在蔡雄鬱悶的目光中拉著他走回去,屁股一沾椅子,立刻開酒,一邊喝著一邊打聽內幕。
蔡雄有些納悶,但還是吩咐阿肥把下酒菜熱一下。
似乎這件事在當地不是什麼秘密,蔡雄眯著眼徐徐道來。
以前林家滿有錢的,起碼在蔡雄剛盤下飯館,還一窮二白的時候,林老爹就可以用富甲一方來形容,在那個年代,甚至什麼經商能手、萬元戶之類的稱呼都沒少過,比蔡雄風光多了。
林老爹的老家在山裡,他在十三、四歲時不甘心一輩子待在山裡種地。那年頭到處都窮,即使到了鎮上也沒多少工可以打。
林老爹下山後,一路乞討著去市裡,先在飯館當學徒工賺口飯吃,後來做過不少工作討生活,車站旁的搬運工、水果小販,甚至是在車站騙人的事他也幹過,後來嚴格取締被抓了一次,看他年紀小,關了幾天就出來了。
那時林老爹意識到靠這些小偷小摸很難混下去,於是他注意到那些朝九晚五的商戶,開始琢磨著發財的門道。
當時透過別人的介紹,林老爹到一支建築隊打工。在那個年頭,即使南方都少有私人的建築隊,他跟的建築隊是少之又少的個體戶。
林老爹年紀小,身體沒完全發育,幹不了粗重工作,不過嘴甜人勤快,很快就討一幫老師傅的歡心。
而林老爹喜歡親近那些老師傅,學他們的手藝,那些老師傅雖然嘴上罵罵咧咧的,不過都肯教他。
建築隊的老闆很敬重這些老師傅,連帶著也喜歡上這機靈的小鬼頭。
建築隊的工人和師傅換了一批又一批,林老爹熬了十年,總算學成一個全方位能手。
那時正是南方發展的鼎盛時期,建築隊的工作多到得排隊捧錢去請,老闆是賺得荷包滿滿,脖子上掛的大金鍊幾乎要把脖子壓斷。
林老爹又做了兩年,然後帶了一些徒弟就跟老闆說要走人。
老闆愣了愣,不過畢竟有十多年感情,也沒為難林老爹,結算了工錢後又私人贊助他一筆錢讓他做生意。
林老爹立刻收拾行囊,毅然回到市裡,準備當老闆。
回到市裡後,林老爹啃了三個月的冷饅頭,併到處找關係,最後憑精湛的手藝和在當時算時尚的裝修風格一炮而紅。
林老爹創立的建築隊,人數最多的時候連學徒加粗工有近百人,年輕人不少都是抱著當年他那樣的心思,即使工資少點也沒關係,就是想學一門賺安穩飯的手藝。
那段日子,林老爹混得風生水起,脖子上的金煉也越來越粗。
那時已經有大哥大,不過市裡都沒訊號,林老爹腰上掛著兩隻整天響不停的呼叫器,成了高富帥,走到哪裡都能享受別人羨慕的目光。
在當年鈔票面額很小的時候,林老爹結算工程款時幾乎都是用麻袋去裝,會計看著一筆筆錢的時候,幾乎要瘋了。
在改革開放的那幾年,林老爹意氣風發地走在時代最前端。即使放到現在,都是傳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