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紅衣這種眉開眼笑、心甘情願、走東串西,只為給自家丫鬟“買買買”的,大概實在是挺少的……
是以這過程中,各店鋪掌櫃的反應變化實在明顯——先是笑臉相迎,作著揖問她需要什麼;見她說是給身邊的婢子挑些東西時,熱情減半;再觀察一會兒,意識到這位花錢真不含糊的時候,立刻又恢復成熱情的樣子。
如此大半日下來,髮釵挑了五六支、耳墜挑得七八對,胭脂水粉各選了兩樣適合小萄的。末了又進了布莊,紅衣琢磨著快到春夏交替的時候了,就選了幾匹新上的雅緻又清涼的料子來,有給小萄的也有給自己的。
付了錢,吩咐夥計直接送到府上去,愉快地一拉小萄的手:“走,吃東西去。”
逛了一天的街實在很餓,要不是滿足購物慾的感覺實在酸爽,紅衣大概早已走不動了——說起來,穿越之後還沒這樣好好地逛過街,席府裡一切皆有,各樣時興的東西也都有專人負責置辦。在府外的那段時間她又總忙得很,偶爾花上半個時辰和綠袖一起逛上一逛,就算不錯的了。
二人到了宜膳居門口,由小二帶著直奔二樓雅間,在小二前去沏茶的時候,小萄終於忍不住道:“娘子……”
“嗯?”紅衣先行落了座,小萄躊躇著,道,“您今天林林總總的……花了不少錢了。其實府裡有規矩,您花這麼多錢就為給奴婢買東西……齊伯雖是說不了什麼,但心裡難免要覺得娘子您不合適了。”
“哦。”紅衣笑吟吟地支著下頜看她,悠哉哉問,“那你什麼意思?”
小萄一咬嘴唇,望一望她,囁嚅道:“奴婢是想說……您把總共開銷多少告訴奴婢吧,日後奴婢用月錢自己補上。府裡上下這麼多人看著,非議能少惹就少惹,不值當的。”
紅衣“呀”了一聲,笑舒口氣,美目輕翻著,嘖嘴道:“咱小萄到底是公子差過來的人,心思通透、規矩也懂得齊全,眼下教育起我來了,我怎麼駁好?”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小萄被這話一驚,即要跪下謝罪。紅衣伸手一攔,手上輕拽,反倒就勢拉著她坐下了:“逗你的。實話跟你說,今天我沒花府裡的錢,拿的是我從前在竹韻館賺的錢。這錢連將軍都不管,更沒走府裡的賬,我就是一會兒出去拿它給自己置套宅子……你都不用擔心!”
小萄聽得微訝,紅衣在她手背上一拍,笑意明快:“別這眼神。賺錢的動力就是花錢嘛……你安心就好。”
語音未落,小二端了茶水來呈給二人,同時還拿了選單來。竹製的選單樣子獨特,選單上字跡漂亮,紅衣草草一掃,道了句“我要紅糖餈粑”,便將選單遞給小萄:“其他的,你看著辦。”
剛從訝然中緩過來的小萄再度訝住,便聽紅衣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手指在選單上一敲,笑說:“今天你生辰啊。”
她才終於點起菜來,看來看去細細挑著,有幾道顯然是依著紅衣得口味來的。點完後小二離開,紅衣伏在案上闔眼歇著,直到菜全上齊。
睇一眼小萄,紅衣主動跟她說了:“別那麼多規矩,你吃你的。”就徑自落了筷子,夾起一塊餈粑擱進碟子裡,吃得自在。
餘光悄掃著,瞥見小萄躊躇一會兒後也夾菜吃了起來,她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腕上的那串手串上,殷紅的珊瑚珠下,腕上勒出的淡淡紅痕似乎更明顯了些。
她早晨時明說過讓她換一串來帶的,雖則後來自己先表明理解這“特殊意義”的緊要,但這樣的事發生在小萄身上,還是有些有違常理。
素來行事那麼謹慎的姑娘,大約不會在主家明言過要她去換後仍還帶著。紅衣默了一會兒,一邊給自己舀著蟹黃豆腐,一邊笑道:“我好奇一下……這手串到底是哪位貴人給你的?這麼喜歡?”
目光靜看著,分明地捕捉到小萄一轉而過的慌色,她擱下筷子,低著眼簾輕輕道:“當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奴婢念著他而已,沒什麼其他,娘子別問了。”
“不妨說來聽聽。”紅衣抿唇一笑,夾了個魚丸送到她碗裡,又說,“你恰好也到及笄之年了,說說看他是個怎麼樣的人,若是可能,席府可著人提親去。”
小萄緊咬著唇,眼皮始終未抬一下,平靜地回道“不可能的”,一頓,續道:“奴婢也不想嫁人,在席府這樣挺好的。娘子您別為奴婢操心了,奴婢自己心裡有數。”
她這樣說著,語氣平緩,情緒理智,紅衣卻愈發確信她心裡念著的那個人是誰。
不是她隱瞞得不夠,而是這事太好猜——小萄十歲時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