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府,那時尚是情竇未開的時候。之後先是在席臨川跟前、又是指到她房裡,都是泰半時間要在府裡待著的;出府則是跟著他們一同出府,沒什麼自己走動的時間,要認識其他男人的機會實在太少。
而若那人是府裡的小廝家丁,二人生了情,難免會有人知道。他們更沒必要瞞著,無論哪一個去跟席臨川開口,移席臨川的性子,大約都樂得成全一段美好姻緣。
沉吟間給自己盛了碗湯,紅衣的心緒多少複雜,又念著今天是小萄的生辰,到底不想說什麼給她添堵的話。便就不再多說什麼了,繼續吃著面前佳餚,心下暗自斟酌怎麼辦才好。
.
夏炎初至時,皇帝忽地下旨傳召涉安侯到長陽回話。
皋驊離長陽不近,涉安侯快馬加鞭地趕來,然則剛入城門,便被守候多時的禁軍攔下,恭請下馬、一併上馬車入宮。
這樣的情狀鮮少會有,莫說久經政事的達官顯貴,就是機敏點得普通百姓也察覺到些不同來。一時竊竊私語又湧了起來,均是好奇這樁小事是不是意味著什麼,會不會是皇帝到底不打算留這異族為侯了?
眾人爭相議論的時日,對紅衣而言反倒平靜了些——聿鄲如何和她關係不大,她所切身體會到的,是太子的事徹底收了尾,皇后無礙,席臨川也安全了。
是以長鬆口氣後,終於得以回到竹韻館“上班”。謹淑翁主自然開心,放了訊息出去告訴眾人竹韻館“休假結束”,長陽眾顯貴便又擺出了蓄勢待發的陣勢,隨時準備為觀舞名額一戰!
討論起這次舞蹈的主題,紅衣以手支頤想了一會兒,笑道:“‘家庭和睦’吧。”
“……啊?!”謹淑翁主一愕,對這舞怎麼編排一點概念都生不出,打量她半天,“全交給你了……”
“好說。”紅衣自信而笑,又一欠身,道,“只有勞翁主把長陽城中出了名的‘夫妻和睦’的達官顯貴列出來,得從這裡面挑幾個來邀請。”
“好。”謹淑翁主應下,立刻拿著紙筆琢磨去了,紅衣便在這一方安靜地小間裡寫起“大綱”來。
先想明白都要表達什麼。
紅衣托腮想著自己心裡的理想婚後生活,想來想去,自己也意識到,可能太有違現在大多數人得價值觀。
比如她覺得夫妻該互相尊重、支援對方的事業,並不贊同目下“女人都在勤儉持家”、“傳宗接代才是最要緊”的說法……
這麼演出來恐怕得被拍死在臺上!
不止控制這社會的男人們不可能接受,就連女人們大概都會覺得她瘋了!
紅衣嘴角抽搐著伏案,意識到自己挑了個很難辦的命題。但又不想換,因為這“家庭和睦”的話題千百年來一直那樣要緊,各樣討論從來沒斷過,能以此為題必是亮點。
手支著頭、肘支著案,紅衣蔫耷耷地琢磨著,毛筆在宣紙上胡亂畫了一下又一下。這感覺哪是在編舞,簡直困難得像是在解微積分……
這樣的狀況竟一連持續了七八天。每一日,紅衣都是一大早就到了竹韻館,悶進房裡開始苦思冥想,一張張紙寫了又劃掉、再寫再劃掉,然後揉成一個個紙團仍在地上,每天離開時房裡都是一地紙團,進來收拾的婢子直笑侃說:“說難收拾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撿撿紙就完事了,卻是很要撿上一會兒。”
第九天又是這樣,是以在席臨川來接她回府時,她幾乎是哭著撲進他懷裡。
“怎麼了怎麼了……”席臨川驚了一跳,連聲問著,手撫著她顫抖不止的後背,又問說,“誰欺負你了?”
“沒有……”紅衣抽噎著,聲音輕顫,“創作瓶頸……”
她滿含委屈、帶著哭腔時說出的話實在嬌軟,席臨川直被她這聲音弄得心裡一悸,先靜了靜神,才道:“什麼……頸?”
“創作瓶頸。”紅衣淚眼迷濛地抬起頭來,手上跟他比劃著,“那種細頸的花瓶知道麼?我感覺我現在編舞的水平到了最細的那一截上……怎麼都打不開思路,卡住了!”
他有點發愣地盯了她一會兒,忽地“嗤”的一笑。
“你還笑……”她更加委屈,咬牙怒瞪。席臨川伸手環住她,把她罩在薄斗篷裡往馬車的方向走,溫聲勸道:“慢工出細活的事,你急什麼?若沒思路,就先歇上幾日,反正請柬也還沒發,大不了遲些再演。”
“萬一歇上幾日還是編不出呢!”紅衣欲哭無淚。他顯然不懂這些創作上的事——強逼著自己去想未必能想出來是不假,但放空自己也未必就有用。所以每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