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臨川睇著她為難的神色,苦澀一笑:“當我沒問。”
“嗯……”紅衣扯扯嘴角,復抬眸望向他這複雜到她看不懂的神色,身子一挪,向他懷裡鑽去。手環在他腰上,她悶悶道,“我想有一場婚禮,但不是為了那‘將軍夫人’的名號的……怎麼說呢?我想要的是能和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好好過罷了。所以你是不是將軍,對我來說其實並不要緊。”
她說著抬起頭,明眸輕眨間,羽睫在他下頜上一劃:“我從來不鄙視沒錢或是沒地位的人,只會瞧不起不上進的人——你顯然不是這種人啊。所以就算你遇上了什麼事,一切都沒了、連長陽都不能待了,換個地方,也還是會慢慢好起來的吧……?”
她思量著,抿唇一笑:“頂不濟了,靠我跳舞也還能先撐上些時日呢!我好歹也是在長陽小有名氣的舞姬了,換個地方,想也混不到太差!”
這番答案,多少讓席臨川有些意外。
他並不怕她給他個殘忍而現實的結果,也想過以她簡單的性子,可能會不做多想地告訴他不在意、給他心中添一份力。
卻沒想到她竟然給了個誠懇而又切合實際的說法,既讓他舒心,又並不是在哄騙他。
他攬在她背上的手微一緊,長鬆了口氣,淺笑道:“多謝。”
“不謝……”紅衣咬一咬唇,思忖片刻,問他,“將軍困麼?”
“有些。”席臨川一笑,“不過還好,陛下說了明日我可不去早朝。你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紅衣點一點頭,遂將晚膳時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告訴他絲緞對小萄的刻意刁難,又說起那串顆顆珠子都不一樣的手串,而後虛心問他:“可是我多心麼?”
席臨川沉吟一會兒,答說“不像”。繼而卻也沒再說什麼,伸手推推她,示意往裡睡些,打了個哈欠:“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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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番折騰,翌日紅衣醒得比往常更晚了些。
剛坐起身就見小萄上了前,她看向小萄有點發白的面色,鎖眉道:“怎麼了?”
“公子把絲緞姑娘交給禁軍都尉府了……”小萄道。
紅衣一愣:“真的?”
“是。”小萄連連點頭,“早上一起床便吩咐下去了……齊伯帶人直接去樂坊押人來著。聽說那會兒絲緞姑娘還在梳妝,頭髮半披半綰的,就被押出了府去。”
想想昨日她們那般小心謹慎的,他做決定倒是快……
紅衣鬆一口氣,遂下了榻,坐到妝前讓小萄幫自己盤發。
目光在鏡中一掃,不覺微微一停。她注意到小萄腕上的一串手鍊,很正的紅色,該是不錯的珊瑚珠子。
看上去卻是短了些,勒在腕上緊緊的,她幾乎都能看到她面板上被勒出的淺淡紅痕了。
紅衣托腮瞧了一會兒,左看右看都不順眼。
便伸手開啟妝臺抽屜,低頭翻了一翻,尋了一串自己的珊瑚手串出來,噙笑遞給她:“喏,去把手串換了吧。你腕上那串也太緊了……帶著多不舒服?”
小萄持著梳子的手一頓,望向自己腕上帶著的那串手串,隱有緊張之色。
紅衣看著她的神色,瞭然一哂:“有特殊意義?”
“是……”小萄點點頭,復又繼續為她梳頭,“今天是奴婢的生辰,這珠子是……”
紅衣介面道:“特殊的人送的?”
小萄輕一咬唇,再度點頭,雙頰泛紅地避開她從鏡中投過來的視線。
紅衣卻有意不理她這份羞赧,笑意愈盛,刨根問底:“什麼‘特殊的人’?”
“從前認識的一位貴人……”小萄的聲音低若蚊蠅,說著,抬眸覷一覷她,又囁嚅道,“娘子別問了……好久以前的事了。”
“好,我不問了。”紅衣一點頭,配合地改換了話題,“先前不知今日是你生辰,現在知道了。一會兒你也收拾收拾,我們出府去,想買什麼想吃什麼都隨你,我請客,算給你慶生。”
“娘子……”小萄一陣訝異,滯了半天,“哪有這樣的規矩……”
“維禎苑的規矩我說了算。”紅衣口氣明快地一笑。說著,也不讓她再幫著梳頭了,徑自隨手一綰,挑了兩隻髮釵攢住。再度看向她那一臉愕然的神色,誠懇道,“你今年及笄啊……要緊的生辰,別虧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