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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了,不過,也許她認為若是改變態度,對她對我都是一種侮辱。我們不知不覺地順應了這種變化,成了半真半假的夫妻關係。她對我,對她自己都很放心,顯得十分超脫自信。我更深入了她的心,伯爵夫人又變成了亨利埃特。亨利埃特情不由己,只能更加愛這個盡力做她第二靈魂的人。只要我的目光流露懇求的表情,她的手就立刻任憑我撫摩親吻。然而不久,我對此就不滿足了,轉而醉心於欣賞她那優美的身段,而她並不躲閃,在沉睡的病人床邊一待就是很長時間。我們相互給予的微乎其微的快感,含情脈脈的眼神,怕驚醒伯爵而低聲的交談,我們的擔心,不厭其煩議論的希望,以及兩顆久久隔離的心完全相融的種種活動,這一切,在眼前場面的痛苦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鮮明。在這場考驗中,我們洞悉了自己的心靈;然而,熾熱相愛的人若是這樣終日廝守,朝夕相對,感到生活不是太沉重,就是太輕鬆,感情往往就會疏遠,甚至風吹雲散。要知道,一家之主病倒,府中會亂成什麼樣子:事務全部中斷,一切陷入癱瘓。他一個人生活節奏失常,就打亂了全家的生活秩序。雖說全副重擔都在德·莫爾索夫人肩上,但應酬門面的事還少不了伯爵,同伯農打交道,跟商人洽談,收賬,這些都是伯爵的事。如果說伯爵夫人是靈魂,那麼伯爵就是軀體了。於是,我乾脆充任她的總管,既讓她安心護理伯爵,又不讓外面的事務遭受損失。她毫不客氣地答應了,連一聲謝謝也沒講。共同分擔家務事,傳達她的吩咐,這又是一層親密的關係。晚上,我常常到她的房間,同她談論她的收益、她的孩子;這樣的談話,又給我們的關係塗上一層臨時夫妻的色彩。亨利埃特以多麼愉快的心情,讓我扮演她丈夫的角色,讓我在餐桌上佔據她丈夫的位置,派我去同園林看守人談話,而這一切是完全清白的,但不乏內心的樂趣。天下最賢惠的女子,在找到既能恪守婦道、又能滿足私慾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時,就會產生這種由衷的樂趣。伯爵臥床不起,喪失了對他妻子、家庭的壓力;這樣,伯爵夫人便可以事事作主,有權關心我,給我種種體貼照顧了。她有一種朦朧的,也許還未及細想的念頭,但話裡話外卻有意流露出來,向我揭示她的人品的全部價值,以及讓我看到她如果被人理解,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我在她身上發現這種念頭,該有多麼高興啊!這朵鮮花,在她家庭的冰冷氣氛中,一直閉合著,現在卻迎著我的目光盛開,而且只為我開放。她以無限歡愉對我展現她自己,正像我以無限歡愉向她投去愛戀的新奇目光。生活的種種小事表明,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我。每逢我在病人床頭守夜,睡得很晚,亨利埃特使最先起床,不讓我周圍有一點動靜;雅克和瑪德萊娜不用母親叮囑,自動到遠處去玩;她還找出種種藉口,爭取親手服侍我吃飯;總而言之,她服侍我用餐的時候,動作顯得多麼歡躍,像燕子一樣輕捷,像猞猁一樣敏銳,臉頰又是那麼紅潤,聲音又是那麼顫動,這些不正是她心靈的流露嗎?她常常疲憊不堪,然而碰巧要為我做什麼事,她就像為她孩子一樣,又會產生新的力量,立刻動起手來,顯得精神抖擻,興致勃勃。就像太陽發光一樣,她是多麼喜歡向周圍施放溫情啊!是啊,娜塔莉,有些女子,在人間就享有天使的天賦,像天使一樣放射光明;默默無聞的哲學家聖馬丁把這稱為聰穎、和諧而芬芳的光明。亨利埃特確信我十分謹慎,便樂於拉開遮掩我們未來的沉重的幕布,讓我看到她身上的兩種女人形象:鎖著的女人與自由的女人。鎖著的女人儘管態度生硬,還是把我迷住;而自由的女人的深情,足以使我的愛情地久天長。這是多大的差異啊!德·莫爾索夫人猶如運到寒冷歐洲的梅花雀,被生物學家關在籠子裡,憂傷地蹲在橫木上,一聲不響,奄奄一息;亨利埃特卻像恆河畔樹叢的鳥兒,在吟唱東方詩歌,又像活的寶石,在爪哇四季常開的大片樹叢枝頭跳躍。她的容顏更加秀美,精神更加煥發了。這種持續不斷的快樂的激情,是我們兩顆心靈之間的秘密,因為對亨利埃特來說,那位上流社會的代表——多米尼神甫的眼睛,比德·莫爾索先生的還要可怕。不過,她像我一樣,以極大的興趣巧妙迂迴地表達思想,用談笑掩飾她的愉悅,用感謝這種堂皇的旗號掩飾她表露的溫情。

“費利克斯,我們讓您的友誼經受了嚴峻的考驗!神甫先生,我們可以讓他像雅克一樣隨便,對不對?”她在餐桌上說。

嚴厲的神甫藹然一笑,顯然這位虔誠的人揣透了我們的心靈,認為這心靈是純潔無瑕的;而且,他對伯爵夫人表示的敬意中,含有對天使的崇敬成分。這五十來天期間,伯爵夫人有過兩次可能超越了禁錮我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