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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與龍克羅爾、蒙特裡沃、德·瑪賽狼狽為奸,他得到他們的一臂之力,也為他們的政治計劃效勞。誰聽了這個女子臨終情景的描述,不感到心驚肉跳呢?她對任何哀求也不動心,在光明磊落地償清了丈夫的債務之後,決不肯再見她的丈夫。德·哀格勒蒙夫人不是也走到墳墓邊上了嗎?若是沒有我兄長的照拂,她還能活在世上嗎?⑥社會與科學都是這類罪惡的同謀,沒有任何刑事法庭審理這些罪行,就好像任何人都不會死於憂傷、絕望、愛情、隱秘的不幸,不會死於徒勞培育的、不斷栽植而又被連根拔掉的希望。新醫學就有解釋這一切的妙詞:胃炎、心包炎、以及名稱只能附耳相告的數不清的婦女病,它們就是人死人殮的證書;送殯的人流下的虛偽眼淚,很快就被公證人的手拭乾。難道在這種不幸的深處,還有我們尚未認識的法則嗎?正像百萬富翁鯨吞千百個小型企業那樣,難道百歲老人也要無情地以死屍鋪地,吸乾周圍的營養才能神清體健嗎?難道存在一種有毒的強壯生命,專門啖食嫻雅溫柔的人嗎?天哪!難道我與虎狼同類嗎?悔恨用灼熱的手指揪我的心。車駛人葫蘆鍾堡的林蔭路時,我已淚流滿面。正值10月,早晨空氣溼重;路兩側的楊樹枯葉紛紛飄落,那還是亨利埃特指揮栽植的。記得從前,她就是在這條林蔭路上揮動手帕,彷彿在呼喚我!她還活著嗎?我低垂的額頭還能感受到她那雪白的雙手嗎?剎那間,我償付了阿拉貝爾給我的全部歡樂,深感這些歡樂要價太高!我發誓永遠不再見她,我恨透了英國。儘管杜德萊夫人是英國女性的變種,我還是把所有英國女子都打入另冊。

①見《被遺棄的女人》。

②見《朗熱公爵夫人》。

③見《石榴園》。

④可能指德·貝呂納公爵的女兒,她由於嫉妒,於1824年服毒自殺。

⑤菲訥版《人間喜劇》曾註明這個惡棍是馬克西姆·德·特拉伊,這裡提到的是未完成的《阿爾西的議員》中的故事。

⑥夏爾·德·旺德奈斯是德·哀格勒蒙夫人的情夫。見《三十歲的女人》。

我走進葫蘆鍾堡的院落時,又受到一次新的打擊。我看見雅克、瑪德萊娜和德·多米尼神甫一齊跪在一個木十字架下。這個十字架立在一塊地角,建造柵欄時圍在院內,伯爵夫婦誰也不想將它拆除。我跳下車,涕淚交流,朝他們走去,看到兩個孩子和這位嚴肅的神甫祈求上帝的場面,我的心都碎了。老馴馬師光著頭,站在幾步遠的地方。

“怎麼樣,先生?”我問德·多米尼神甫,同時吻了吻雅克和瑪德萊娜的額頭;他們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停止祈禱。神甫站起身,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靠在上面,對他說道:“她還活著嗎?”他悲傷地輕輕點了點頭。“告訴我呀,求求您,看在天主受難的分兒上!你們為什麼在這個十字架下祈禱?為什麼待在這裡,而不守在她的身邊?早晨這樣涼,孩子為什麼待在戶外?全告訴我吧,免得我因為不瞭解情況,做出錯事來。”

“幾天來,伯爵夫人只肯在規定的時間見她的孩子。——先生,”他沉吟一下,又說道,“也許您要等幾個小時,才能見到德·莫爾索夫人,她完全變樣兒了!不過,這次會面,最好讓她有個思想準備,要不然,您可能又要給她增添痛苦……至於死,那倒是上天的恩典。”

我緊緊握住這位聖徒的手,他的眼神和聲音只能撫慰,而不會加劇別人的傷痛。

“我們在這裡為她祈禱,”他又說,“因為,原先她那麼聖潔,那麼安命,那麼死而無怨;幾天來,她對死亡卻產生一種秘而不宣的恐懼,她向生命力旺盛的人投去的目光,第一次帶有陰鬱羨慕的感情色彩。她頭腦昏亂,我看主要不是由於懼怕死亡,而是由於她內心迷惘,由於她的青春之花凋謝之後發酵了。是的,邪魔在同天堂爭奪這顆美好的心靈。夫人在橄欖山①上接受挑戰,她淚如雨下,哭白玫瑰的殞落,因為她頭上戴的耶弗他婚禮花冠的白玫瑰一瓣一瓣飄落了。②等一等,先不要露面,您會帶去朝廷的燦爛光彩,會讓她在您的臉上重新看到上流社會歡宴的神氣,因而會使她更加抱怨。可憐這種軟弱吧,連上帝都寬恕他那託生為人的兒子的軟弱。況且,沒有對手,輕而易舉地取勝,這又算什麼本領呢?她的懺悔師和我是一對老人,形銷骨立,不會傷害她的視覺,請允許我們當中的一個先去見她,讓她對出乎意料的會面有個精神準備,免得感情過分激動;皮羅託神甫是不准她激動的。不過,世間萬物有無數的因果關係,只有信徒才能看得到;您到這裡來,也許是受天上的一顆星辰指引。那些星辰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