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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翠宮雖在禁內,卻與後宮相隔極遠,當中一條長長的甬道,冷冷清清少見人影。白凝輝隨內侍而往,一路宮牆相映。
內侍好奇地打量了她兩眼,道:“上回殷昭儀求見,端慎皇后可沒見她。”
白凝輝謝過他提點,並不多說其他。說到底,她只為遂自己的心願。若阿琅不願見,定然有她的道理。
不過出兩人意料,宮人通報之後,沒一會兒就有女官急匆匆前來。內侍識的她是殷琅跟前的人,喚了聲“景雲姑姑”。景雲見了白凝輝,立時墮下淚來:“二小姐……”
兩人時隔十二三年重逢,白凝輝也百感交集,緊握著她的手就問:“皇后呢?”
景雲抹了淚笑道:“皇后在內殿,小姐隨我來。”
近鄉情怯。白凝輝窺到殿內的人影時,不由屏住了呼吸。光影落在綠紗上,像極了粼粼碧波。而捲起的紗簾之後,殷琅素服淺裳倚著軟榻,好像回到未進宮時一樣,她們相約去定北侯府,殷琅就這麼靜靜地等待人來。然而攥著榻首的手微微顫抖,難掩激動。
“阿凝,你不認得我了麼?”眨眼間,殷琅就已到面前,分明眼中帶淚,卻還勉強微笑。
白凝輝退後一步欲行跪拜禮,卻被殷琅抬手攔阻:“你我之間何必虛禮。再說這皇后以前是虛有其名,如今更是。”
一句話道不盡多年心境,殷琅引著她到榻上坐下:“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竟進了宮?”
白凝輝便把近來事一一相告,只隱去了梁沐。又提起楚乘風亦牽掛著她,兩人相對不免又是兩雙淚眼,看著看著不約而同卻展笑顏。
年幼的時候不知愁,就算朝堂上多有紛爭,誰升誰貶,誰生誰死,大體也與她們無關。公侯家的小姐,每日裡吟詩作畫、撫琴對弈才算平常。幾家又交好,年紀相仿的她們有了玩伴,更是從早到晚忙個不停。只可惜彩雲易散,分離才是常事。如今到中年,竟有不一樣的契機重逢,實在堪稱樂事。
“真好。時隔多年還能與你相見。”殷琅微微笑露出兩個笑渦,昔年的影子浮現,彷彿還是當時靈妙的少女。
白凝輝亦笑得心湖蕩平,頓了頓道:“皇后卻比我想象的好些。心境似乎比過去更坦然寬闊,還以為你不願意見故人。”
殷琅淺笑:“阿凝,我更樂意你稱呼我的名字。”她入宮之後,先是美人,後封婕妤,再登上後位,近十年的光陰無人稱呼她的名字。她甚至懷疑先帝是否記得她的名字。如今作為先帝遺孀,親朋淡薄,更無幾人記得她。
“那太失禮了。”白凝輝掃視殿內的幾個宮人,低眉垂目好似未聽見她們的話。她眨眨眼道,“不過阿琅知道我本不是守禮重道的人。”
殷琅撲哧一笑:“並非不願見故人。殷盈找我的目的,我心知肚明。我不願意牽扯其中,所以才不見她。在宮中這麼多年,早就不想再爭了。現在清清靜靜的,多好。”
殿內陳設簡單,榻邊一枰棋盤,上面還有對弈的棋局。只是細看下去,不知耗了多少心神才將棋子磨得圓潤。而一旁的几案上散著一本翻舊的書,看其中文字,竟是醫書。
見她打量,殷琅解釋道:“人常說禁宮宏大,只有待在裡面的人才知道它的小。縱有四季變換、寒暑更迭,可這一方天地就逼仄得讓人窒息。若不為自己找點事做,怕是悶也要悶死了。”
說著就去探白凝輝的脈象,驚覺其中阻滯,再觀其色,比她還不如。殷琅憂心問道:“阿凝為何心事重重?”
白凝輝低聲道:“只是晚上休息不好罷了。”
殷琅擺明不信:“這話應付別人還行。到底是為何?”
白凝輝遲疑良久。殷琅是四人中心思最細膩之人,她能搪塞住楚乘風,卻瞞不了殷琅。她猶豫不決,殷琅也不催促,抬眼示意景雲將眾人帶出去。
待殿中只剩二人,白凝輝方緩緩道:“這些年我一直做同一個夢。”
她把從未說出口的噩夢講給殷琅聽,只把姓名隱去。她說得極慢,雙眼緊緊盯著坐榻雕紋不放。白凝輝害怕夢裡的景況成真,又無法避免地常被夢境所擾。
“阿琅,我以為我會是一個冷靜的人。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我不願忍受他有了別的人,不想和他真的反目,所以情願儘早抽身。”白凝輝慘淡輕笑,“做一個旁觀者,遠比做一個局中人要暢快得多。”
殷琅搖頭嘆息:“你真的這麼想嗎?”
“我不得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