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騎上了馬,便似插上了翅膀,忘卻了身為俘虜,活像一隻硃紅蝴蝶,在馬背上飄來冉去。她與孔蓁極是要好,二女語言不通,一路上,指手劃腳,嘰喳個不休。
“鷹,鷹……”
頭頂一鷹俯衝掠過,而後疾速升空,盤旋不去,非是自訓鷂鷹。鬱久閭柔抬頭見了此鷹,細眉一挑,嘴角一歪,再次奔向劉濃,用手指了指他,又指向自己的胸口,嘟嚷道:“你,閭柔,箭!”
而此,已是她第三次要箭,想射此鷹。劉濃踏入穎川,心情漸好,半眯著眼睛凝視她,見她眸子澄亮,不避不讓,不似有詭,又抬頭看了看鷹,飛得雖不高,但卻盤得疾,若欲引弓拔射,談何容易。當即,淡然一笑,命曲平給她一張弓。
曲平嘴角帶笑,從馬腹左側拿起一張三石角弓,掂了掂,遞給她。
“阿伊咕哩……”
閭柔見曲平聽不懂,隨即大搖其頭,晃得額上降珠流蘇脆響不絕。
曲平再拿出一張二石弓,閭柔頓時怒了,細長的眉擰成了川字,撇著嘴巴,看向劉濃,繼而,攤開了雪白的手掌。
她想要那柄華麗的小弓,劉濃試過那弓,個頭雖小,張力卻強,亦不知乃何物鑄就。稍稍一想,將掛在馬腹的弓與箭取下來,輕輕拋給她。
閭柔小手一揚,接住弓與箭,繃了繃弓弦,聽著那嗡嗡的聲音,嘴角一彎,喜笑顏開,而後,歪著腦袋瞅了一眼天上疾疾盤旋的鷹,扣箭於弦,未予瞄準,拉至圓滿,驟放。
“嗖!”
“鷹!樸簌簌……”
離弦之箭快若奔雷,撕風裂雲,正中天上之鷹。便見那鷹一聲悲啼,奮力振翅欲逃離此地,奈何胸腹已被中穿,越飛越低,俄而,頭上腳下,猛然墜地。
“哦伊,哦伊……”
“駕!”
閭柔眸子透亮,揮著小弓,歡快的叫著,隨即,一夾馬腹,朝著樹林奔去,少傾,去而復返,手中捉箭,箭上插鷹,提著馬韁,繞著劉濃打轉,歡叫:“哦伊呀戈,閭柔!哦伊呀戈,閭柔……”繼而,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劉濃:“你!”重重的伏了伏首,又指向自己:“哦伊呀戈,閭柔!”
“哦伊呀戈……”
劉濃劍眉緊皺,雖然聽不懂,但知她必然是在自誇,且希望自己承認她的武勇。眯了眯眼,懶得理她,縱馬便走。
閭柔見他不來奪弓,心裡樂開了花,把小弓套在馬腹上,再將戰利品掛於馬後,用手拍了拍,眼睛一眨,小嘴一張,竟然唱起歌來。
她的歌聲極美,清脆如鈴轉,唱著,唱著,孔蓁也提著長槍隨唱,二女一者唱漢曲,一者唱哩歌,歌聲遠遠飄蕩開來,為此凜冬憑添幾許生氣。
劉濃辯著閭柔的歌聲,細細一聽,漸爾竟覺熟悉,皺著眉頭一思,恍然大悟,柔然屬阿爾泰語系,後世吳語便脫胎於此。
“嘎,嘎……”
這時,一隻渾身烏黑的楚鴰穿林而出,撲扇著翅膀,掠過馬隊上方。閭柔的歌聲嘎然而止,睫毛一顫,神情大喜,身子俏俏一彎,飛快的撈起弓,順手拔箭,搭弦,欲張。
“嗖!”
雷箭脫弦,疾插楚鴰,一箭斃命,直直栽下。一馬飛奔,拉起殘影如虹,大紅披風翻飛之時,騎士小手一揚,已將墜下來的楚鴰捉於手中,繼而,拔轉馬首,滾蹄奔來,將楚鴰一遞。
閭柔愣愣的接過鴰鳥,大眼睛眨不休,半晌,衝著荀娘子揮著小弓,四條水辮蕩來晃去,歡呼雀躍:“哦伊呀戈,哦伊呀戈……”
荀娘子神情一怔,臉上卻慢慢紅了,嘴角裂了一裂,匆匆勒轉馬首,猛地一夾馬腹,朝許昌奔去。
許昌,已然在望。
……
歷數穎川名門大族,自秦漢以降,層出迭見。有呂不韋之呂氏,張良之張氏,郭嘉之郭氏,荀彧之荀氏,鍾繇、鍾會之鐘氏,陳群之陳氏,徐庶之徐氏等等。
劉濃入許昌之日,洛陽大捷已傳遍穎川,故而,由穎川內吏荀蕤主導,在破敗的許昌城,簡以茶酒賦會,聊寄同喜與賀。在此雅會中,劉濃結識了陳氏陳逵,鍾氏鍾蓿�熱耍��蠐謨貝ɑち甘�眨�笳逗�鍇в啵�畹玫鋇厥渴�圃蕖�
待賓主盡歡後,劉濃雖未飲酒,卻意態闌珊,便欲度步至城牆上,臨風一展胸懷。殊不知,正慢悠悠度步轉牆時,卻聽見荀灌孃的喝斥聲。鬼使神差下,不由得收斂腳步,側耳傾聽,便聽荀娘子怒道:“休得刮臊,吾意何為,與汝何干?”
荀蕤漲紅著一張臉,不敢看阿姐,盯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