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踩空,揮著雙手,仰天便栽。劉濃大驚,“簌簌簌”幾個疾步衝上斜坡,手臂不夠長,撈不住他,心急之下把楚殤斜斜一伸,險險的將他的身子攬住。用力一彈,將他彈趴在斜坡上。
“彥道!鎮靜!!”劉濃大吼。
“瞻簀!袁耽,僅為再見她一面爾!!”
袁耽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嘴裡胡亂地嚷了一句,呼赤呼赤,又往山坡上竄,劉濃知道勸他不得,看著他丟冠落魄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惻然,拉起他的衣袖,連拖帶拽的將他拉到山坡上。
“妙光!!!”
剛一上山,袁耽便彎著身,朝著江中巨舟狂呼。聲音極悲,極切,隨著幽幽的夜風蕩遍渡口內外,船上的她正欲走入艙室中,身子猛地一顫,徐徐回首,看著山坡上那飄浮著的衫帶,半晌,歪著頭,喃道:“袁郎君,妾非妙光!”說著,慢慢轉身,拖著大大的箜篌,走向艙室。
便在此時,袁耽放聲叫道:“妙光且住,若往南,必死無疑!!!”
繡鞋一頓,掌著箜篌的手指雪白。
袁耽瞪著眼睛注視著遠處那一點黑白影子,重重的喘著粗氣,突然仰天深吸一口氣,吼道:“虹梁照曉日,淥水泛香蓮;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壚前;花將面自許,人共影自憐;回頭堪百萬,價重任時年。”
聲音嘶啞欲裂,難聽無比,可那船上的女子聽了,身子卻顫抖不休,順著箜篌軟在船板上,雪色的紋幀飛散,顯得她身子嬌小無比。
袁耽神色一喜,緊拽著拳頭踏前一步,高聲道:“妙光,何不歸來?且稍待時日,袁耽必送妙光入江南,面見溫長史!勿需行此險舉!”
“妾非妙光,妾……興許可入得,可這滿船之人,入不得!”
聞聽此言,那船上的女子掌著箜篌站起了身,淡淡的看著船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衝著一名儒冠粗袍者點了點頭,而後,隱入艙室中。
“妙光!!!”
“卟嚨……”
一聲箜篌,盤蕩於天。
巨舟緩緩駛離渡口,船上,爬滿了螞蟻。而更多的螞蟻掙扎於水中,有爬上岸的,哆嗦著身子,顫抖著嘴唇,直勾勾的看著巨舟遠去。
是夜,袁耽醉臥於此山頭,時爾放聲悲歌這闕《胡姬年十五》,倏爾又指天頓地喃喃亂語。劉濃命來福將為數不多的竹葉青抱來一罈,默然的陪伴,淡然的飲酒。忽地性起,就著月滿大江,迎著簌冷夜風,拔出腰間楚殤,縱橫捭闔、盡在一舞!
……
次日,子時三刻,曲平與數十名隨從,攜一百五十匹馬抵達歷陽。
袁耽將劉濃送至道口,一夜之後,其人冠帶依舊、面色如常,只是在那眼底卻藏著抹也抹不去的淡紅。
值此亂世,劉濃無以為勸,也無需勸慰,朝著袁耽沉沉一揖:“彥道,‘君子道微矣,夫子固有窮。惟昔李騫期,寄在匈奴庭。’”
聞言,袁耽驀然一愣,而後淡然一笑,接續道:“‘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長。棄置勿重陳,重陳令心傷!’瞻簀,前路多險,君,且珍重!”
意在詩中不需言,二人相互一笑,對揖。
“彥道……別過!”劉濃跨上飛雪,腦中突然有個念頭一閃即逝,轉念欲細捕,卻怎生也想不起來,甩了甩頭,一揚馬鞭,絕塵而去。
袁耽目送車馬遠去,半晌,眼底光芒一閃,似想起了甚,突地一拍腦門,懊惱道:“唉,一時間,諸事紛來,竟忘囑咐瞻簀此事!”
“蹄它,蹄它……”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如雷馬蹄聲,地皮也仿似在微微震動,站在道旁一看,滾滾濃煙奔來。
待擦身而過時,袁耽看清為首之人,神色一變,奇道:“怪哉,此人怎地亦往北……嗯,然也,想必是前往……”(未完待續。)
第兩百二十五章 早春詩語
清風如徐,微雨後。
晨露凝在枝頭,似珠若淚。
“啾、啾啾……”
兩隻烏燕從遠方比翼飛來,如剪雙翅拂過帶露之梢,剪落蓬蓬細雨。繼而,齊齊埋頭一紮,在天空中劃下一道優美弧線,穿進孔孔格格的畫院中,沿著曲回朱廊一路翻飛,冉冉輾轉,來到樑上。東瞅瞅、西跳跳,“嗖”的一聲,鑽入去歲舊巢。
燕子盤廊,又是一春。
竹柳畔,一簇早桃含著新雨開得輕清,樹下鋪著同色族新葦蓆,烏桃矮案擺在細水邊,水中倒映著一束雪色嬌顏。
顧薈蔚未著大紫深衣,襲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