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隱於雪山下,默默不作聲。
清溪不復流,翠竹換新顏。
猶記昔年,薄霧似紗蕩,燕子飛時,雙雙。如今,茫雪似蝶,百花殘盡,獨立。
小郎君昔日有言,興起時,振翅可入青天,盡興時,倦羽已作歸巢……碎湖也碎湖,至今而後,小郎君已為郎君,切莫喚錯……郎君心懷天下,根基卻扎於江南,碎湖也碎湖,汝有何能,可使郎君如此看重……碎湖,雪景若霧景,若是登高一逐,興許可使人開懷……
想著,想著,眸子幽然一蕩,稍稍踏前一步,扶著箭剁口,好似欲攀上去。
“大管事,不可!!”
白袍曲領著十名帶刀戌衛從箭哨而來,看見此景,嚇了一跳,按著刀,快步上前,沉聲道:“大管事,雪正濃,牆上滑,切莫攀之。”
“嗯……無妨,我只是想,臨近一觀舊莊。”
碎湖頓住身子,掌著桐油鐙緩緩轉過身來,恬靜的笑著,眸光柔和中帶著親切,但又仿似隔著障障青山,明明身在近前,卻不可褻觀。
白袍曲領下意識的退後數步,不敢正眼視之,暗中卻委實擔心,垂首道:“大管事若想一觀舊莊作坊,何不驅車前往?”
“罷了!”
碎湖秀足一縮,離箭剁口稍遠一些。
一干部曲神情豁然一鬆,華亭劉氏上下數千人,誰人不知大管事聰慧練達,將主別六莊治理的井井有條,而今華亭劉氏之興盛,自是小郎君與小娘子多勞,然萬萬離不得碎湖,切莫一時興起爬牆,若是失足,後果不堪設想。
白袍曲領暗中抬目,仔細辯了辯大管事的神色,放下心來,嗡聲道:“大管事賞雪,我等不便打擾,告辭。”言罷,按著腰刀,重重一個闔首,領著戌衛繼續巡示院牆,卻悄悄留下一人,使了使眼色。
碎湖仿若未見,顫動了下眸子,喚道:“且慢!”待曲領恭敬回身,嫣然笑道:“天寒雪重,崗哨辛苦猶甚,需得多起火堆,每人賞酒三盅,溫後再飲。”
“諾!”
曲領神情一喜,快步而去,行至一半,卻晃了晃頭,暗道:‘大管事此言,為何如此耳悉,與何人相似?’皺眉深思,驀然間,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裂了裂嘴,笑道:“昔年,小郎君亦曾言及,幾乎一字不差。”
雪漸斜,戀著裙角,碎湖緊了緊手中鐙,時辰尚早,整個莊園猶未甦醒,主母起的較晚,郎君與少主母定然安睡,賓客們,一夜酣醉……嗯,那是何人?眸子一滯,微微傾身,待辯清了雪林中的倆人,嘴角一彎,是來福與巧思。
來福現名劉胤、字懷信,乃小郎君所賜,闔莊上下皆知劉胤極喜巧思,奈何,小妹卻不喜劉胤。待春來,小妹便雙十有二了,主母一直未提,孃親亦故作未知,若再不嫁,許以何人?莫非與碎湖一般,終身不嫁乎……
“噗嗤……”
忽然間,碎湖身子一顫,輕然一笑,眸子彎得恰若月牙兒。原是林中,劉胤好似欲抱巧思,卻讓巧思踩了一腳。隨後,便見巧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跑。劉胤拔腿欲追,殊不知,一隻雪球飛來,不偏不倚,砸了個正著。
“碎湖?!”
巧思竄到院下時,猛然間看見了高牆上的碎湖,細眉唰地一挑,仰著臉蛋,眯著眼睛,凝視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阿姐。
“小妹,真傻……”
碎湖搖了搖頭,往後縮了縮,稍徐,再進,便見巧思已去,暗思:嫣醉曾言,待大婚之後,小娘子便會與小郎君商議,將夜拂妻以羅環。研畫也將嫁於胡煜,雪霽,主母也有意許與健弟。嗯,至此,大婢盡去,需得再補方好。尚有留顏與蘭奴,二人各掌一莊,改日需得細談,以探究竟。待再過兩日,便召集各莊管事,拜見少主母。小娘子主商事,少主母即入華亭,理當掌莊……
這時,雪雁穿過迴廊直直走向稜牆,待至近前,萬福道:“大管事,小郎君起了,少主母尚歇。”
聞言,碎湖紛亂思緒一收,掌著鐙走向迴廊,吩咐道:“早食可有備好?胡瓜需得多伴,少主母喜食細粥,三成湯,切不可太膩。小郎君今日定然不會練劍,想必會練字,何人侍侯?”
雪雁道:“早已備下,不曾有缺。大婚之後,三日內乃是新夜,是以,少主母所攜眾婢未予奉寢,婢子請妙戈前去,焉知,妙戈,妙戈……”一頓,咬嘴道:“妙戈未往,梳燕已至。”
“荒謬!”
碎湖細眉一皺,想了一想,冷聲道:“稍後,待見過主母,拜畢少主母,且將妙戈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