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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風老道與陸玩有舊,是以陸納便急急的趕了數百里路,前來踏遊拜訪。而清風老道不愧為清風之名,結蘆觀於此便只管餐風飲露,對凡塵俗世一概不問。如此一來,陸納於途中所思的種種藉口毫無用武之地。

陸靜言瞥了一眼雲淡風輕的老道,不過半個時辰,七哥便已投了兩局,一則有七哥棋藝委實太臭之因,二則便是這清風老道棋風縹緲若仙。每每落子皆如天外飛來讓人難捕痕跡,自忖若是與其對弈多有不及,心想:‘七哥定是輸得太快,面子上耐不住,便故意讓我去出醜呢!’

想到這裡,嘴巴一嘟。騰地直起身子,大聲道:“孫子兵法有云:‘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七哥明知不可戰卻戰之,實乃不智也!我尋阿姐去,稍後再來看你共輸幾局!”言畢,甩著袖子,轉身便走。

“哈哈!”

陸納放聲大笑,隨後捧著酒壺灌得一氣,朝著陸靜言喊道:“靜言。七哥行棋非在勝敗矣!”

陸靜言懶得理他,頭亦不回地道:“若無勝敗,何需行棋,七哥誆我做甚?”說著,頓步想了想,倏地回頭衝著陸納做了個可愛的鬼臉,而後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身後四個近婢面面相窺,隨後提裙的提裙。呼喚的呼喚,追著他去了。

“哈哈。妙哉……”

見得此景,陸納頓時樂不可支,半個身子歪在棋盤上,拍著大腿叫好,突地,靠在矮案上的胳膊肘一個不留神竟撞翻了棋盤。

“噼裡啪啦……”棋子滾落一地。

陸納瞅了瞅滿地的黑白子。神情一怔,雙手無奈地一攤,感概道:“苦也,棋局已毀,陸納本有一記妙著。未想竟不得施展,想必天意如此。”語聲不勝唏噓。

清風老道彎身撿著地上的棋子,淡然道:“無妨,吾可覆盤,定可教汝一展妙著。”

“啊!”

陸納大吃一驚,邊撿棋子邊問道:“棋已下過百手,世伯怎可覆盤?”

清風老道瞥了他一眼,臉上帶著寬厚的笑容,搖了搖頭亦不作言,將棋盤中混亂的棋子用雪麻麈掃開,捋了一把長鬚,執起棋子便落。初時他尚要想一想,到得中後期落子如飛。不多時,便聽得一陣“啪、啪”聲音脆響不斷,而棋盤上則密密麻麻的佈滿棋子。

再觀棋局中的黑白焦灼態勢,正是適才所行棋局。

清風老道將手一擺,呵呵笑道:“祖言,且行妙著。”

“妙著……這……”

陸納瞠目結舌的捧著酒壺,早就驚呆了,眉梢飛拔了兩下,下意識地左右環顧,待瞅見遠遠的天邊,紅日破雲而出冉冉升起,眼珠一轉,心下驟然一喜,簌地起身,笑道:“壯哉!美哉!如此美景豈可錯失,世伯,莫若你我先觀日出,再行妙著,何如?”

清風老道垂目棋盤,淡然道:“心中但存日月,何需再觀壯美。祖言切莫再言他物,快將妙著行來。”眼角餘光卻把神情尷尬的陸納一掠,嘴角浮起笑意。

陸納見脫身不得,只得暗中一嘆,瞅了瞅棋盤,白子頹勢已呈,哪有甚妙著可言。摸索著滑溜溜的棋子,突然計上心頭,舉起酒壺徐徐作飲,看也不看棋盤,捏著棋子胡亂一落。

“啪!”輕微一聲響。

清風老道長眉一跳,忍住笑意低頭打量,誰知這一注目便再難脫神而出。端坐著的身子不由得微微前傾,長眉漸擰,眼底神色凝重。

陸納舉著酒壺等得半晌也不聞聲,心中甚奇,低下頭來,漫不經心的掃過棋盤,眼光猛然一滯,手一鬆,酒壺墜地,繞著葦蓆打了幾個轉,滾入草叢中。

稍徐,清風老道眯著眼睛問道:“祖言此著妙極,從何得來?”

聞言,陸納神情一頓,心想:‘從何得來?難道說胡亂下的麼?’少傾,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搖晃著行到草叢邊,撿回自己的酒壺,而後朝著清風老道揖手道:“世伯,心中但存妙著,何需再言來處?”

“哈哈……”

清風老道繃了半天的眉宇豁然一開,捋著尺長鬍須,笑眯眯的看著陸納,欣然道:“江東陸氏,二十餘子,吾獨愛汝這一身灑脫。汝勿需擔心,汝與舒窈為何前來,吾不知亦不想知。祖言心不在棋,行之何益?此局,便以和作罷。”又瞅了瞅陸納手中的酒壺,再道:“酒之一物,少飲可暢意縱懷,過多則滯神傷身,祖言需得節律。”

言畢。也不待陸納回話,雪麻麈掃了掃袍擺,打斜捧在懷中,起身行向觀內。

陸納凝視老道慢慢離去的背影,但見青山白雲紅日,綠籬白牆黑瓦。老道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