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便見劉濃孤身立於榕下,身姿標秀,神態恬淡。陸老一時神情恍忽,此時的劉濃竟與他心中某個身影重疊在一起,讓人難辯你我,搖了搖頭,心道:‘何其相似也!’快步走到劉濃面前,將手中吹笛遞還,笑道:“小小少年郎,且隨我來!”
與此同時,遠遠的角落裡,有人看見劉濃與陸老由小門進了陸氏莊園,飛身竄入雨中,直奔顧氏……
……
登堂入室,劉濃在門前正了冠,恭敬的朝著陸曄揖手道:“華亭劉濃,見過陸大中正。”
陸曄斜抬著眼,瞅了劉濃一眼,淡聲道:“我識得你,華亭的美郎君,坐吧。”說著,漫不經心的指了指某處。
胡凳……
胡凳高不過尺,寬不及尺,空蕩蕩的擺在屋角,極是刺眼。
君子不落於胡凳,坐,亦或不坐?
劉濃深吸一口氣,淡淡一笑,撩起袍角坐於胡凳之上,雙手依舊按膝,面上神色渾然不改,眉正而色危。陸曄左眼微微一跳,將案上的竹簡一卷,慢聲道:“汝欲娶舒窈?”
劉濃揖手道:“然也!”
陸曄左臉微皺,淡聲道:“舒窈乃是吳郡的驕傲,汝乃何人?”
劉濃揖手道:“華亭劉濃。”
陸曄右手食指輕輕一顫,緩緩抬目看向劉濃,劉濃不避,淡目投於陸曄鼻下,不高一寸,不低一分,將將好。
少傾,陸曄道:“說吧,所為何來?”
劉濃攬手於眉,沉沉一個長揖,朗聲道:“為救好友而來……”
……
一個時辰後。
細雨漸作簾,撐著桐油鐙,踏著烏木屐,跨過華榕樹。
美郎君站在車轅上,回望煙雨中的陸氏莊園,劍眉緊皺。
來福問道:“小郎君,現下又去哪?”
“去顧氏!”
牛車迴轉,直達顧氏門前,劉濃將吹笛呈給甲士,甲士飛奔入內,片刻回返,問道:“郎君有言,若劉郎君事未辦妥,且自行自便,若事妥,且隨我入內。”
“劉濃告辭!”
劉濃轉身便走,太過倉促,即便他舌綻蓮花,縱使此事天衣無縫,但他終究未能讓陸曄當即便點頭。
來福問道:“小郎君,何往?”
“婁縣!”
美郎君拖著疲倦的身軀鑽入車中,眯眼看向簾外雨霧,時機大巧也不巧,祖氏恰好便撞在土斷行嚴之時,而沛郡劉燻也湊巧而來,自己已然竭盡全力,而今,唯有一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然則,莫論如何,美郎君皆要回返婁縣,不為別的,但為臨走時,祖盛的眼睛……那眼裡,唯有信任……
“啪,哞……”
一聲驚鞭,青牛哞啼,牛車鑽入雨霧,繞過城牆,穿出城門,直奔婁縣。
“劉郎君,且稍待。”
將出城門,有人高聲叫道。劉濃挑開邊簾,匆匆一回首,只見一隊顧氏武曲騎著馬,飛奔而來。
“呼……”
美郎君笑了,看著漫天細雨笑得溫暖而由心,顧君孝終是意動,而部曲既出,想必駙馬都尉顧眾也權衡有定!苦心人,天不負……(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章 取首而來
婁縣畢氏,畢氏之人以姬高之後自稱。
姬高乃周文王十五子,得畢國,始稱畢姓。
畢氏一向自詡家族淵源,乃是周天子血脈、純正貴族,奈何事態炎涼且事與願違,畢氏祖先不知何年落根於江南,悠悠數百載過去,畢氏從未貴過,當然也未有門楣可言。
今日畢始休沐,難得清閒,便命隨從擺案於雨亭中作畫,畢始擅畫龜,縱橫抹染一陣,一隻棲岸老龜便凸現於紙。略作打量,命隨從好生收起來,準備裱後掛於堂前。
畢始心中愉悅,婁縣畢氏與祖氏向來不和,而他與祖嚴也明爭暗鬥了二十載,曾有一段時日居於下風,可便若此龜,深藏於潭,若不探首,幾於頑石同。而今,只消順勢而為,翻掌間便令祖嚴伏首,怎生不教人心懷大暢。想到祖嚴那張死灰色的臉,畢始欲放聲大笑,不知怎地,卻始終笑不出口。
為何?
望著亭外之雨,畢始皺眉沉思……
便在此時,隨從冒雨而來,奔到亭側,低聲道:“家主,有人叫門於莊前,讓家主速速前往。”
畢始一愣,怒道:“何人,竟敢如此無禮?”
隨從道:“來者騎馬著甲……”
騎馬著甲?畢始眉頭一皺,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