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硬著頭皮插話道:“二位大人說得極是,只是這山賊未靖,若是大軍盡返,何人看覷這夥賊人?”
撒離喝回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恨聲道:“且放爾等多過這個年!來某家必要提大軍踏平太行,將這夥賊子頭顱祭我大金好男兒!”
烏帶聽得心中一緊,只怕撒離喝這話裡也包括了自己這顆腦袋。
完顏亮卻對蕭裕道:“蕭大人在此與大帥交割軍中事務,一應輜重皆不須帶回燕京,留與大帥即可,某率數名親隨先行,大人這便率軍返燕京,不可遲誤!”
蕭裕拱手稱是,卻悄悄扭頭望著烏帶一笑,笑得烏帶心裡發毛,不曉得何事惹上了這位完顏亮心腹,豈知蕭裕卻看著烏帶頭上空虛處,隱隱戴著一頂碩大的綠帽子。
大金皇統八年大年初一,澤州晉城內,鞭炮聲此起彼伏,家家門上都貼著紅對聯,所謂“家家新年辭舊歲,總把新桃換舊符”,辰時二刻,城中人聲喧譁,各家各戶出門相遇,都道:“恭喜!”
楊再興也率家小出門,晉城裡不似江南門風那般嚴謹,倒有些北方氣概,家中婦孺皆可出門逛街,臨安金吾不禁,也不到這般地步,柔福早年是個過慣了上京日子地,在臨安處處拘束,反而有些鬱鬱不樂。到了晉城之後,身份雖說不明不白,但日子卻是過得寫意之極,這等以民婦身份出行,極合其心意。秋香與諸婢子身份雖低,早年在秦府也是家教極嚴的,不甚出門,但生下楊致遠後,在家中被慣得寵了,晉城中又沒有什麼尊卑之見,也樂得與諸婦孺同行,楊再興見到哪位都樂呵呵的,就中只有洪皓看不慣:“楊爺本無不是處,只有此節不妥:久經行伍的人,不知朝庭體例,與下人這等隨意,日後如何立威?”
但如此枝節的細事,也破壞不了晉城中的喜慶。
遠在晉城五十里外,數騎佇立沁水邊,遙望澤州府方向,完顏亮眼中似有烈火,卻曉得此刻不是尋事之際,大金國上下,只願楊再興莫生事便好,非到萬全之時,哪個敢去尋楊鐵槍的不是?前日裡澤州之戰,後來的潞州之戰,金人對這股勢力哪裡還敢小覷?雖說楊再興已經領了大金國分封,只是不置一員官、不繳一文稅,只圖得個面子上過得罷了,別人猶可,完顏亮豈會不知?
“爺,仔細些,宋狗時時有小隊遊騎經過,太師在日,已許過澤州晉城百里之內無國朝兵馬,若是撞見了,卻是尷尬!”身後一位領路地開封府謀克提醒道。
完顏眼中一黯,滿腔恨意化做雪水,卻曉得連兀朮在日,都不敢輕來此處起釁,自家是何等份量,還是掂量得清楚的。楊再興與太行宋人間不明不白,地球人都曉得,只是沒抓住他痛腳處,也只得疑心,無可如何。“且讓這楊賊猖狂數月!”完顏亮畢竟對楊鐵槍之名頗為惕懼:“待上京平安,某必與孛迭率大軍踏平這澤、潞二州,擒楊南蠻至太師靈前致祭!”
楊再興此時已經縱馬出城,與高林、姚侑、嶽雷、洪皓同往榷場巡視。一路上姚侑頗為惴惴,早早便道:“大哥,自太行一戰以來,與夏人交易大減,近半貨物皆須輸往羅彥處,轉往大夏、遼與西域諸國,便是鳳翔一路的分號交易也甚於晉城,若是再打得數月,只怕嶽二爺是勝得痛快,咱家卻是帳面上虧得越發多了!”
楊再興“嗤”的一笑:“姚大主事,某家不曾到榷場查對帳目,也不追究你生意盈虧,怕甚事來?卻到某家面前哭窮?且問先生,咱這幾人裡,誰最富?”
洪皓與嶽雷聽得大笑,姚侑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忙圓場道:“二位莫笑,咱這生意雖比往年差些,可這棉布卻大收!各位爺身上穿的,床上蓋的,可不都是咱地裡產的?”
洪皓笑道:“姚主事客氣,咱這身上可是上京買來地皮貨,沒沾您半點光!”
進得榷場來,滯留地行商門見楊爺出巡,都在路邊拱手為禮:“大人新年喜慶!”
楊再興翻身下馬,一路還禮過去:“諸位新年大發!必是財源滾滾!”
但一路行來,今年受撒離喝一戰影響還是頗為明顯,此刻留在榷場中的行商不及往年時節的五成。楊再興面上滿是笑意,心中卻頗凝重。待進了布坊,見其中規模大了數倍,才略有些喜意。姚侑在旁相陪解說道:“大哥,某家這布坊去年產布不下百萬丈,眼下在河東地面上也有數萬畝棉田,澤州、潞州所產棉花還不到一年所用棉的四成,只是眼下撒離喝大軍未退,一時間棉花送不過來,年後只怕有些吃緊,這個……”
楊再興點頭道:“按眼下庫存,能夠撐到幾時?”
姚侑默然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