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尋去,看到的那些凍結於冰層之下的血水,當時候的那種恐慌和絕望的感覺彷彿一瞬間又都重回腦海。
這麼多天,她音訊全無,雖然他竭盡所能一直都在上天入地的找,頭腦中卻也無時無刻不被一個恐慌的念頭充斥著——
不知道這樣找下去的結果會是怎樣。
她活著嗎?她還活著嗎?活著——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重逢的喜悅,有那麼一瞬間強烈的近乎要抽離了整個生命,而此時,看著她這一身脆弱不堪狼狽不堪的鮮血,那感覺,更像是自己的血肉在被人一刀一刀的凌遲。
是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受到這樣的傷害,原以為已經足夠強大的自己,就在這一瞬間被擊打的破碎不堪。
“我來!”那一瞬間無數個年頭衝擊著腦海,又有無數種情緒塞滿了心房,宋灝終究還是很快壓制住所有的情緒,一把握住明樂的手指,將她的手攔開,自己伸手過去,動作笨拙而仔細的一層一層替她除去身上染血的衣衫,到最後,只剩下一件肚兜傍身。
因為失血,又強撐著和所有人演了幫天的戲,明樂已經是虛弱至極。
既然他肯動手,她也就難得能夠鬆懈下來,閉眼,額頭抵在他的肩頭昏昏欲睡。
宋灝抖出袖子裡的小瓷瓶,挑了消毒的藥水出來替她清洗傷口。
一條猙獰的傷口斜跨了她並不寬厚的整個後背,血色猙獰,下面的傷口癒合的差不了,上面一段最深的傷口迸裂,又現出裡面翻卷的血肉。
自幼生活於南疆的戰場上,宋灝所見的生死殺戮已然太多太多,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對此麻木,可是刺客面對這個傷口的時候,還是心口發熱,像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氣團在血液裡翻滾奔騰,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在不住的顫抖。
他的眼睛猩紅,也好在是帳子裡就只有他和明樂兩個人,否則怕是連柳揚也要被他臉上那近乎猙獰的表情嚇到。
小心的把明樂的身子放平了趴臥在床上,宋灝坐在旁邊,動作細緻而小心的替她把傷口清洗了重新上藥包紮。
明樂的神智有些不太清楚,軟軟的趴伏在被褥之上,閉目養神。
因為疼痛的時間太久,幾乎她全身上下的神經都已經麻木了,所以任憑宋灝給她清洗上藥,自始至終她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那麼平穩安靜的趴在那裡,神色睏倦的打盹兒。
取了繃帶給她把傷口包紮好,宋灝又解了她的肚兜,連帶著那些帶血的衣物一併捲了,丟擲去交代等在外面的趙毅處理掉。
然後又讓趙毅去找了給自己準備的換洗衣服過來。
宋灝從帳外重新折回來的時候,聽到他的腳步聲,明樂才強撐了抬了抬眼皮,道:“我們是不是要馬上啟程離開這裡?”
因為南疆剛剛出事,一定不能讓宋灝曾經到過這裡的行跡有所暴露。
“我讓趙毅去安排馬車了,你累了就睡。”宋灝走過去,彎身揉了揉她額頭的劉海。
因為提不上力氣,明樂整個人就一直趴在床上,此時半張臉孔都陷在被褥裡面。
為了能夠近距離的看清楚她的臉,宋灝索性就直接彎身趴在了床邊,抬手去一點一旦撥開她臉上散落的髮絲,神情專注,動作細緻而溫柔。
明樂半眯了眼睛看著他,見他眉心緊蹙一本正經的表情,心裡突然就有點泛酸,費力的伸手過去按了按他的眉心,笑道:“皮外傷死不了人的,就是昨晚折騰大了,我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她此時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沙啞中難得的顯出極其明顯的倦意,隱含其中的笑意就更是磨砂一般的刺耳。
“累了就別說話!”宋灝拉下她的手,眉心堆疊的褶皺卻沒有褪去,就勢把的指尖拉到唇邊吻了吻,然後塞到被子裡。
明樂看著他頹然的表情,卻也是無奈,想了想,還是順從的閉了眼,“那我睡了,我想這會兒我是動不了了,一會兒你抱我上馬車吧!”
她和宋灝之間都已經習慣了對方的脾氣,彼此之間很少有廢話,即便這一次的劫後餘生,本應該有很多的話要說,也都一如既往選擇以最簡潔的方式來消化掉。
正如宋灝不問她身上的傷口到底有多痛一樣,她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去問他此刻心裡有多少的自責和愧疚。
有些話,無需言語表達——
彼此。都懂!
“嗯!”宋灝悶聲的應,自己就在旁邊一動不動的守著,用目光把她的樣子一點一點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