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屋子的奴才婆子再也忍不住,全都嘻嘻哈哈地笑彎了腰。魏昌家的笑道:“還是奶奶有辦法,大半天了太太都板著張臉,奴婢這心啊,也嚇掉一半了呢。這下好了,可雨過天晴了。”
杜芷善遂卸鐲挽袖,親身上前伏侍肖夫人重新勻面上妝。丫鬟上了茶果,便競相退下了,只留孃兒倆盤腿坐在炕上說著閒話兒。
肖夫人咳了半日瓜子方道:“你也小心著點,別張口大爺閉口大奶奶的。要知道如今那口子回來了,老爺面上雖然沒顯出什麼,可好歹人家也是皇親國戚了。你且收著些,別太過張揚才好。”
杜芷善剝了個峨眉香緣奉與肖夫人,因抱怨說:“我就是氣不過!不就是個在外寄養的野種罷了,宗譜上連名兒還沒有呢。驀地就與皇家結了親。這倒罷了,只是這一回來,那郡主當面給太太沒臉不說,連那野種也壓了我們爺一頭。這些年來我們爺為了這個家沒少受累,憑什麼讓他們兩口子撿個現成的。”
肖夫人嘆了口氣道:“你也別野種野種的叫,這要是給外人聽見了,又是一場是非。他好歹是個郡馬爺了,那個郡主也不是什麼善主兒。你別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到時候遭了罪別怪我沒提醒你。”
杜芷善不忿,將手裡的茶盅重重摜在雕填戧金四時折枝花卉紋炕案上,哭道:“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從小就沒了親孃,在太太這兒才過了幾年舒心日子。先前那個賤人硬攔著我進門,所幸她死了。我又有了瑞哥兒,好容易才在這府裡站住了腳。現下不知從哪兒來了個郡主硬是把我比了下去。我倒是無所謂,可我們瑞哥兒那可是帶著祥瑞之兆出生的,是侯爺嫡嫡親的孫子。總不能在宗譜上排在那些阿貓阿狗之後吧。”
肖夫人喝道:“少胡說,只要有我在,這種事就絕不會發生。你也消停一點,別有事沒事把瑞哥兒出生的吉兆奇景到處顯擺。不過是催生加上炭火紅光罷了,無巧不巧地教你撞上了入冬的頭場雪。那點小伎倆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外人罷了。我勸你還是收斂著點好,別忘了嫡親的孫子可不止瑞哥兒一個,他上頭還有個明公正氣的兄弟呢!”
杜芷善恨道:“那個小崽子跟他娘一樣礙眼,還指不定是誰的呢。偏生我們爺還有些顧惜,我也懶得理會,否則早就讓他去見那死鬼了。”
肖夫人低聲道:“你也別太過分了,如今我們娘倆籠住老爺和仁兒的心早日定下爵位才是正經。少作些孽吧。當下最要緊的是郡主的住處可都安置好了?別又招人借題發揮。”
杜芷善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拿起手邊的帕子掩去嘴角邊那抹冷笑。心下暗想:要論心狠手辣誰能比得過她啊,現下卻裝起菩薩來了。忽聽得肖夫人詢問忙回道:“媳婦早就吩咐下去了,太太放心吧,我已給咱們這位郡主娘娘預備了一個極好的住處呢。就在暗香閣。要論那裡的景緻陳設,滿府內還有哪兒能比的過呢?”
一聽這話肖夫人眼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忙端起茶盅掩飾了過去,因問道:“暗香閣,莫不是東南角如眉苑旁的那幾間院落?”
杜芷善笑答道:”正是呢,我可費了不少功夫修葺,太太說可好不好?”
肖夫人不再言語,低頭沉吟了半響。正要說話,忽聞魏昌家的在窗外回說:“太太,二門上的小廝傳話:侯爺讓各房爺奶奶姑娘們明個去正殿給郡主見禮呢。”
肖夫人因說道:“打發人去各院裡告訴:都約束好自個兒的人,各門上的皆要打起精神來,明兒絕不能出差錯。要知道咱們這位郡主娘娘最是重禮守節的,可別教她身邊的人笑話了去。”
魏昌家的應了,下來自去分派不提。
正文 4:歸來池苑皆依舊
江雨霏這一日真是累得很。雖說這初冬的天氣還不甚寒涼,且車中早就備下了手爐火籠,熱湯暖食,卻還是抵不住馬車疾馳顛簸,早已渾身乏力,手腳麻木。好容易到了侯府,卻在大門前演了這麼一出,真教人著惱。此刻在廂房暖閣的碧紗櫥裡換上了家常撒花琵琶襟桃紅小襖,嚴嚴密密裹上了黃地龍鳳紋經錦被,腳邊的湯婆子熱熱兒燙著,散發出濃濃的暖意。趁熱進了一碗紅棗枸杞薑茶,又加了幾個燒得通紅的火盆,冰冷僵硬的身子這才慢慢適應了房中的溫煦。
丫鬟杜若往連足雙耳回紋麒麟銅鼎內貯了三四把花蕊夫人衙香,仍用鏤空穿花紗罩罩上,清甜的香氣教人昏昏欲睡。雨霏手裡捧著掐絲琺琅勾蓮紋八方手爐,半眯著眼懶洋洋問道:“江媽媽呢,怎不見她?你們去請了她來,就說我有事兒請教。”
話音未落,一嬤嬤捧